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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三章 漏洞

    牛筋穿过琵琶骨将整个人吊在树上,在血没流干以前,到了唐子禾留给他的一线生机。

    他用牙齿艰难地一点一点咬断了特制的牛筋绳,背靠在乱石一点一点磨断了绑在他身上的绳子,接着用嘴将被打断的双臂用树枝固定,依靠着双腿在危机四伏的深山里穿行。

    抱负和野心这种东西,在危急关头会转变成活下去的无尽动力,这种动力是可怕的,它支撑着他生存下去的意志。

    任何人都无法想象,一个双臂已断,浑身血流不止的人是如何在深山老林里生存下去,并且一步一步从九江走到安庆。

    钱宁必须活下去,活下去的念头跟自己的使命无关,他只是纯粹的想活着,然后立功,升官,做出一些旁人无法做到的功绩,让这些功绩摆在秦公爷面前,让秦公爷从此真正开始正视他这个人,给他一份敞亮的前程…···

    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他的野心或许只想升个千户,如果命好能当上镇使,则算是老天开眼,一生知足了。

    这个小小的却坚定的野心,支撑着他穿林过溪数百里,来到了安庆的营外。

    站在山腰看着连绵数十里无尽的营盘,钱宁忽然跪在地上,几番生死边缘都咬牙撑过来的他,此刻却泪如雨下。

    这一路,他似乎过尽了整个人生。

    六杆长枪抵在钱宁的背上,钱宁若敢稍有异动,长枪便会毫不迟疑地戳穿他的身躯。

    朝廷王师的营盘边缘,不是寻常人能接近的。

    钱宁没动,眼泪仍在哗哗地流,脸上却绽开了笑容。

    “京师······锦衣卫东城百户钱宁,有急事······禀报宁国公秦公爷……”

    钱宁说完了这句话后,身子一歪便晕了过去。

    宁国公秦堪的帐内。

    钱宁跪在秦堪的面前,双臂下垂软软地耷拉着一脸平静偶尔因为疼痛而微微搐,正低声禀报前方军情,以及关乎皇帝和秦公爷的生死事。

    其实钱宁被抬回营时,便有军中夫欲为其治伤接骨但钱宁醒来后却非常蛮横地推开了夫,非要坚持以现在这副凄惨模样见秦公爷,也不知怀了什么心思。

    秦堪坐在帐中央,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伤痕累累的钱宁,他的心里在想什么,表情上丝毫看不出端倪。

    “正德三年六月廿八,逆王朱�┍Ь沤「友�人决意固守,并从九江城附近征调卫所将士近六千,城内城外无数闲汉泼皮亦在征调之列令凡不从者,王人皆以军法斩之,又调粮草军械滚木擂石火油无数,誓言与九江共存亡,属下奉公爷之命,寸步不离王人左右,奈何王人正值用人之际,强命属下带人出城散布告示以惑敌,属下人等幸不辱命回城复命时却惊见王人弃守九江,所部将士不知所踪……”

    钱宁说到这里,低垂着的面孔不由自主地搐了一下抬头小心地看了看秦堪的脸色,却见秦公爷的表情无悲无喜,古井不波钱宁抿了抿唇,心中有些失望,却只好继续说下去。

    “属下与三十余弟兄惊愕惶然,于是属下决定与弟兄们分散奔赴安庆,向公爷禀报其中内情,却不料属下半路…···半路遭遇小股反军扎营,属下小心接近探听反军说话,听到一个惊天秘密原来逆贼朱�┱蛩闩汕菜朗壳比氚睬欤盎菹潞凸掌鲇没躺保粝挛胖耸掳氩讲桓业⒏椋泵Ρ及睬於础ぁぁぁぁぁぁ�

    前面的叙述没错,但后半部分却被钱宁完全删改了,被反军所俘,被唐子禾所救等等事情,钱宁一个字都没说。

    一个有着蓬勃野心的人,是绝不会让自己的履历上出现任何污点的。

    钱宁将近来所遇娓娓述出,帐内只回荡着他低沉平静的声音,秦堪坐在椅上眼睛半阖一言不发,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手指却无意识地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

    钱宁该说的都说完了,垂头静静等待秦堪发话,心中却有些忐忑和心虚。

    帐内很安静,静得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秦堪面无表情,但心里却颇不平静。

    他对钱宁的印象并不好,他认为钱宁绝非善类,这一点他看出来了,李东阳也看出来了,而且他相信王守仁也看出来了。

    所以派钱宁离京赴江西,秦堪心里其实存着杀他的念头,这个念头王守仁想必也清楚的。

    然而今日钱宁却活着回来了,说明王守仁并没对他痛下杀手,圣人就是圣人,指望圣人干这种不光明的勾当,王圣人可能心理上不适应。

    秦堪心里隐隐有些失望,王守仁怎么就没把他弄死呢?战场上找这种机会应该很简单啊,比如指指宁王的帅帐让他去把宁王的脑袋摘过来之类的…···

    良久,秦堪终于打破了帐内的沉默。

    指了指钱宁软软耷拉着的双臂和浑身淋漓可怖的伤口,秦堪淡淡道:“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回公爷的话,属下离开九江后不敢走官道,于是只能在深山里潜行,山中野兽蛇虫众多,属下这些伤皆是与野兽搏命所致。”

    秦堪闻言愈发失望了。

    这家伙是只打不死的蟑螂啊,跟野兽玩命居然都能活着回来,派他出京之前真应该找个算命先生算算他的流年八字······

    “钱宁,我问你······”秦堪盯着他,目光如剑芒刺进他的眼睛:“你从反军那里听来所谓刺杀陛下和我,此事果真属实?”

    “属实。”

    秦堪仰头闭上眼,口中喃喃自语:“难怪反军行路缓慢,原来朱�┐蜃耪飧鲋饕狻ぁぁぁぁぁふ嬉晕躺被实郾隳芡炀人匕艿钠矗俊�

    睁眼朝钱宁一瞟,秦堪淡淡道:“钱宁,你离京以前我是如何吩咐你的?”

    钱宁一凛,垂头道:“公爷吩咐属下寸步不得轻离王人身边,属下等人的职责便是保护王人。”

    “你照我的吩咐做了吗?”秦堪的语气渐渐有了一丝杀气。

    钱宁吓得浑身一颤,猛地磕了一个头,道:“公爷明鉴属下亦是不得已,当时反军围城,王人缺少人手,并且以军法相挟强迫属下出城办事,属下不敢不从啊……”

    “他要你出去你就出去,分明是给你的任务设置障碍,你不会扇他两记耳光让他清醒清醒吗?”

    急得欲辩难辩面孔赤红的钱宁闻言忽然安静下来定定注视着秦堪。

    “公爷······真这么干的话,王人一定会砍下我的头让我清醒清醒了,公爷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秦堪恨恨瞪了他一眼目光中有几许怒!气也不知是气他没扇王守仁耳光,还是气王守仁没把他弄!死…

    看着低眉顺目的钱宁,秦堪心中着实犯了难。

    如果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属下,这次历经生死赶回来报信,无疑是立了功,应该重重奖赏,可这个人是钱宁······

    良久,秦堪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道:“钱宁,你的差事办得好,给我锦衣卫挣了脸·给陛下立了功,锦衣卫赏功罚过军纪森明,立功不能不赏·待陛下平定朱�┲一鼐┖螅闳ゾ景旄鼋唤樱一岣鞠赂鎏踝樱樯汀�

    钱宁浑身一震,接着喜过望,重重磕头道:“谢秦公爷提拔,属下誓为秦公爷和锦衣卫效死!”

    “下去好好养伤吧。”

    钱宁千恩万谢退出帐·丁顺后脚跟着进来,一边走一边回头看钱宁的背影。

    转过头看到秦堪阴沉的脸色·丁顺若有所思。

    “公爷,这姓钱的刚才说的话不尽不实啊······”

    “你在外面听见了?”

    丁顺咧嘴一笑:“属下就站在帐门外呢,公爷,钱宁说他身上的伤是与野兽搏命所致,但属下刚才随便看了一眼他的伤,双臂骨折位置相同,颈下琵琶骨伤口对称,这些伤分明是人为所致······”

    “况且,属下也不信朱�┮躺北菹潞湍饷淳旎艿�事,会被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随便碰到一小股反军他们都知道刺杀一事,难道朱�┦歉錾底用矗慷一鼓敲磁銮删贡磺健ぁぁぁぁぁす�漏洞,属下觉得这人有问题,要不要属下带几个南镇司的弟兄好好审审他?”

    秦堪摇头:“算了,明面上来说,他是锦衣卫里立了功的弟兄,审他未免寒了别的弟兄的心,尽管知道他话里有问题,我还是不得不升赏他……钱宁得知这些机密军情的过程不得而知,但他说朱�┯躺北菹潞臀遥饣叭酚屑阜挚尚牛宦凼钦媸羌伲颐遣荒懿环馈ぁぁぁぁぁぁ�

    丁顺笑道:“二十万军的营盘里,谁有本事能刺杀皇上和公爷您?简直是说笑,除非把皇上和公爷您诱骗出营······”

    “这倒是极有可能······”秦堪若有所思,然后阴森一笑:“丁顺,布置一个圈套,咱们等着瓮中捉鳖。”

    丁顺兴奋抱拳:“是。”

    “公爷,那个钱宁······真要升赏他吗?回京后给他升个什么官呢?”

    秦堪皱着眉头叹气。

    对这种打不死的小强,最幸福的升赏便是让他去推粪球,估计他不乐意…···

    江西饶州府。

    王守仁弃守九江后,并没有北上安庆与朝廷平叛军会合,而是领着队伍继续在江西敌后活动。

    这些日子以来,王守仁一直在饶州,广信和州三地打游击。朱�调江西绝部分兵力北上,江西腹地各州府的守军很多只有寥寥数百上千,有的城池甚至根本就是两个巡检司,区区几十上百号人在守着。

    这些城池便宜了王守仁。

    后世常有人说,放弃也是一种美。王守仁无疑是尝到这种美妙-滋味的先行者。

    放弃了九江后,王守仁所部如鱼得水,在朱�┖蠓降嘏躺献莺岢鄢遥薹ㄎ尢欤潭桃桓龆嘣拢跏厝时闶章=骶衬谌灾矣诔⒌奈浪俦酵蚨嗳耍丶哺闹槲亩ㄒ参欧缋赐叮游橐皇笨涨白�

    队伍里不完全是卫所官兵,王守仁干得有点不讲究,他和朱�┮谎槁淞恕=鞯孛嫔系裁槐恢戾┠扇膑庀碌纳皆敉练耍约案鞒歉髡蛭亲鞔跤闳庀缋锏牧髅セ旎炱ψ酉泻好牵惩潮凰空魅刖�

    继九江剿匪之后,江西的山贼土匪们再次倒霉了,带给他们霉运仍是王守仁,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原来的配方······

    王守仁的队伍里一时间哭声震天,一众无端端莫名其妙-从良当了官兵的山贼土匪们叫天天不应,求告无门,显然他们舍不得放弃山贼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只可惜王人的军法森严,毫不留情,更让土匪们胆寒的是,王人最近新收了一名手下,专门负责执行军法,谁敢半途脱逃,或擂鼓不聚,拒不练者,这位手下二话不说,当众枭首,最近被他枭首的山贼们少说也有数百之众,最变态的是,他竟将砍下来的脑袋细心的堆成京观,供人瞻仰凭吊,非常的惨无人道。

    王人新收的这位手下姓伍,名文定,正经的进士出身,曾任吉安知府,论手段之凶残,态度之恶劣,生存之艰难,简直令人发指,相比之下,朱�┦翟诔频蒙贤蚣疑鸬幕钇腥恕�

    饶州也经历了战火的荼毒,城中百姓颇多家破人亡,凄苦无依。王守仁站在城头,看着远郊外绿油油的田野,时值夏忙之时,田中却无人看顾,地主和佃户们躲避战乱,眼看着这些百姓的口粮即将成为蝗虫和鸟雀的吃食,再看城中,回荡着破家百姓的哭嚎声,一具具尸体从废墟中扒拉出来,引来亲人们无尽痛苦的哭喊。

    王守仁的心情很沉重,正与邪的交锋,不论谁输谁赢,必然的输家却只是百姓。

    城头凭风而立,王守仁拳头握紧,狠狠捶了一下城墙箭垛。

    一定要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身后,吉安知府伍文定,临江知府戴德孺恭敬站立,看着王守仁的目光充满了钦佩。这些日子他们跟着王守仁在江西后方袭城击敌,眼看着队伍越来越壮,眼看着后勤物质越来越充足,两位失守城池的知府对王守仁可谓心服口服。

    “王人,咱们刚克下饶州,饶州千名反军愿降朝廷,下一步咱们该打哪里?”戴德孺恭敬问道。

    羊皮地图展开,王守仁目光冷峻,沧桑的手指在地图上徐徐移动,最后在一个城池名字上停下,化指为拳,狠狠砸向这个城池。

    伍文定和戴德孺凑过来一看,二人惊,一齐倒吸口凉气。

    “南昌?”

    ps:快过年了,很多事情要忙,更新可能不稳定,这两天被老婆拉着办年货,置新衣,明天后天还得给家里扫除,还非逼着我洗澡,简直岂有此理,我半个月前刚洗过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