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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九章 边军入京

    两日后,辽东都司边军入京畿,驻扎京师城外北郊,原本驻守北郊的团营奉命撤防,将北郊营让给辽东边军。

    城外北郊营旌旗招展,五万边军浩荡入营,引来京师无数百姓出城观看,跟衣甲光鲜的团营将士相比,边军披戴的衣甲破旧许多,甚至有的衣甲上隐隐泛出暗红色的光芒,稍有见识的士子和百姓见状暗暗心惊,他们知道,将士们破旧衣甲上泛出的暗红色是血,干涸后的血,不是敌人的就是自己的。

    这是一支真正的百战余生之师,从里到外散发着收割死亡的剽悍之气,队伍里不时看到缺一只耳朵,少一只眼睛的伤残士卒,更令百姓们侧目敬畏,也给这支边军平添了许多杀气。

    每个人都清楚,这些剽悍的,伤残的将士,正是为了明社稷和百姓平安而浴血厮杀,他们身上的每一道伤痕,每一丝气息都是保护明子民留下的,浩荡无尽的队伍连绵数里,看着这支杀气毕露的军,营门外每个围观的士子百姓心底里却不由升起一股浓浓的安全感,因为他们。

    一个百多年一直活在战争阴影里的国度,它的子民们最清楚一支威武之师对这个国家的意义。

    北郊营的辕门外,不知哪位士子带头,忽然开口声赞了一句“辽东边军,壮哉!”

    接着所有围观的士子百姓们全都沸腾了,家站在道两旁,纷纷朝行进营的辽东边军队伍长长作揖行礼。

    队伍仍踏着整齐的步伐稳稳当当地前行,只是将士们的眼圈微微泛红,腰杆也挺得更直,北寒之地多年浴血厮杀。这一刻他们终于发现自己并不孤单。

    军前方,身着盔甲满面尘土风霜的辽东总督叶近泉骑在马上,脸色像一块被寒风吹拂了千年的褐石,唯有看着道两旁士子百姓们发自内心的行礼时。他的眼神才露出一丝暖意。

    秋风正起。地上的落叶被卷集着漫天飞舞,叶近泉仰头看着黯淡无光的天日。沉沉地长出一口气。

    辽东边军已接防京畿,秦堪,你会有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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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军驻扎京畿,甫登帝位的朱厚熜感到不安了。连夜召集内阁和六部尚书商议。

    皇帝位置还没坐稳,朝中权臣还没削除,自己的根基更是薄弱得风一吹就倒,如此敏感关键的时期,辽东边军却进京了。

    这事还真不能怪别人,毕竟这是朱厚熜登基之前内阁和群臣们廷议后的结果,当时正德失踪。国失君主,各地藩王蠢蠢欲动,调边军增防京师亦是应有之举。

    可是现如今朱厚熜已登基,正一步步将朝政权接手。这个时候边军的到来就显得不合时宜了,毕竟小朱跟广的边军将士还不太熟,而且他也不想和将士们太熟,家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距离越远越有安全感,近在眼皮子底下,朕寝食难安呐。

    可惜内阁学士们的看法和朱厚熜不一样。

    杨廷和坚决反对再将边军调离京师,一则军劳师以远,刚到京师人困马乏,若将其调走将士们心生怨嫌,恐有哗变之虞,二则虽新皇即位,但明各地藩王们并不服气,各个封地里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有辽东边军戍卫京畿,至少可保京师一时平安。

    说到理由,杨廷和话锋一转,却又说到礼议之争的老话,话里虽未催促朱厚熜尽快换爹,但意思却很含蓄地表明了,藩王们承不承认你这个新皇帝,端看你自己怎么选择,尽快认弘治先帝为父或可使藩王们闭嘴。

    杨廷和的话无疑令朱厚熜火冒三丈,君臣不欢而散,调离辽东边军的事不了了之。

    …………

    入夜掌灯时分,京师安定门的守门士卒懒洋洋地准备关闭城门时,城门外一双有力的手忽然将徐徐合拢的城门撑住,这双手的主人力无比,合四人之力才能关阖的城门,被这双手一顶,却分毫不能再动。

    “等等,我们要进城。”

    守门士卒怒,正待开口喝骂,抬头一看,一面象牙腰牌从门外递进来。

    “锦衣亲军,镇使,丁”

    士卒楞了一下,接着神情顿时变得敬畏异常,立马将城门打开,却见十余名穿着黑色劲衫的汉骑在马上,神情淡漠地平视着城门,而那位递出象牙腰牌的人却非常殷勤地将众人迎入城内。

    北镇司内,暌别多年的秦堪和叶近泉终于再见面了。

    十年来,二人天各一方,却始终毫无保留地互相信任,京师但凡新研制的火器,秦堪总是第一时间想办法让兵部量产,第一批运往辽东装备边军,朝中但凡有对叶近泉不利的参劾,秦堪也总会想办法弹压下来,正德十一年冬,辽东都司监军御史石亭仪密疏参劾总督叶近泉排除异己,军中安亲信,与鞑靼部落作战后甚至默许麾下将士杀俘等小十余款罪名,奏疏至京师,朝堂诸臣不安,纷纷上疏请求撤换辽东总督,将叶近泉拿问,此事秦堪费了好一番周折,甚至为此将两名带头的给事中寻了由头拿进了诏狱,罗织罪名将其流放贬谪方才平息。

    辽东边军如今与北方鞑靼作战渐渐扭转败多胜少的战局,叶近泉治军有方固为原因,而身在京师默默为辽东保驾护航的秦堪也功不可没。

    二人再见,彼此磊落坦荡,神情甚至没有一丝激动,互相微笑以对。

    “为国戍边经年,师叔受苦了。”秦堪长长一礼。

    “为保这风雨飘摇的江山,秦公爷受苦了。”叶近泉披甲抱拳回礼。

    二人同时直起身,把臂仰天笑。多年的艰困辛酸尽付豪迈。

    男人的友情勿须因为所以的罗嗦,当你需要时,他总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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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日后,快马传来天津的监察御史方荀的密报。密报越过内阁。直接呈送皇宫。

    第二日朝会,金殿上不利于秦堪的声音越来越纷杂。据方荀的密报所奏,天津的问题很严重,“天津市舶司由司礼监派遣太监所任,然臣纵观天津上至知府。都指挥使司,下至市舶司,锦衣卫千户所,东厂掌班驻地人等,皆上下通晓沆瀣一气,几近同气连枝,臣奉旨查验东港帐目。水师实缺却多受阻挠,天津上下军民人等只知秦姓,却不知有朝廷矣。”

    这份奏疏的指责可谓严重之极,几乎等于指着秦堪的鼻子说他造反了。朝堂内参劾秦堪的声音自然一浪高过一浪,而朱厚熜努力对秦堪摆出的和善亲切的表情也渐渐开始有了变化。

    “诏令锦衣卫北镇司指挥同知钱宁离京赴天津彻查不法。”

    这是朱厚熜的诏谕,诏谕里的杀机昭然若揭。

    满怀杀机的钱宁怀揣圣旨刚出京,兵部尚书严嵩却在金殿内转守为攻,跪地请求再论礼议。

    这个提议顿时引起了殿内文武百官的共鸣。

    礼仪之事是目前扎在百官心中的一根刺,凡行事必先正名,更何况是堂堂天子之尊,朱厚熜若不认弘治为父,便不属弘治一脉,儒家正统思想里的“兄终弟继”,其前提是兄弟俩人必须有同一个爹啊,若不能改认父亲,那么朱厚熜的身份跟皇宫外隔壁王叔叔的子有什么区别?好好的皇位凭什么给你?

    严嵩的话令朱厚熜的神情立即变得很阴沉,坐在龙椅上冷冷瞪视他许久,没等他考虑如何应对,别的臣已三三两两出班,异口同声请求天子改认弘治为父,并以子嗣的名义给弘治加封谥号。

    朱厚熜终于怒,他毕竟只有十二岁,心智城府再怎么妖孽,终究阅历太浅,满朝文武都是朝中打滚几十年的老狐狸,朱厚熜如何斗得过。

    朝会上,君臣两方不出意料再次吵起来。

    朱厚熜和秦堪都在借势,互为攻守,君臣二人就这样你来我往互斗上了。

    朝会以朱厚熜怒冲冲拂袖离去为结束,然而,这只是朱厚熜个人料想中的结束。

    值日宦官尖着嗓子喊了声“百官退朝”便急忙跟着朱厚熜转回谨身殿更衣,可殿中文武百官却一动也不动。

    礼仪之争,是儒家既定的礼制,是朝臣的原则,原则不能破,名不正则言不顺,让这个不愿改认父亲的皇帝登基有什么意义?本属于弘治一脉的江山岂不是从此拱手让于旁人?好的江山,既无内忧亦无外患,却莫名其妙把江山丢给了旁系,他们这些臣将来在史书上会留下怎样的骂名?

    殿内的臣们沉默不语,不言也不动,可怕的狂风雨在静谧中酝酿成形。

    “孔子定礼制,天下始安,礼乐传延千年,圣天子岂可废耶?严某不才,愿以死谏!”寂然无声的殿内,严嵩咬牙高喝了一句振聋发聩的话。

    紧接着,一个平常并不起眼,来头却很的人站出了朝班,此人却是杨慎。

    说他不起眼,是因为他的官职,通政司左参议,小小的四品文官,说他来头很,是因为他的身份很显眼,既是当朝首辅学士杨廷和的子,也是正德六年的状元公,更是宁国公秦堪的嫡长子小公爷秦康的授业恩师。

    严嵩振臂高呼之时,杨慎第一个站了出来,喊出了一句振奋人心闪耀千古的名言。

    “吾与严尚书同去!国家养士百五十年,仗节死义,正在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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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