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傍晚,在西印度公司的德意志雇佣兵刚刚在滩头建立了一个由木质栅栏和炮垒组成的支撑点,西印度公司海军司令收到了范思特的亲笔书信,其声言,开普敦城与失踪的缉私船无关,而他和他连队的士兵仰慕中华上国的灿烂文化,受到开普敦城的热情招待,乐不思蜀,决心解除与荷兰西印度公司的合约,加入到开普敦这个融洽幸福的家庭中。
最后,范思特邀请所有的荷兰船员进城参加晚宴,体会来自东方神秘国度的真善美,然而,后半夜,利特曼派遣几十人的志愿者趁热潜伏到了国民墙外,当他们越过护城河、翻过国民墙后,得到了开普敦市民们热烈的欢迎,每一杆燧发枪和火绳枪就喷发出充满真善美的铅子,越过壕沟的荷兰人没有一个活着回去。
当天晚上,利特曼命令炮击,炮垒里的八磅炮射出了第一轮炮火,持续了半个晚上,双方正式宣战。
天色蒙蒙亮,祁斌进入炮台之中,这座名为石堡的炮台位于开普半岛深入桌湾的尖角上,这里怪石嶙峋,长满荒草和灌木,在去年周泽宇命令在这里修筑了炮台,炮台以附近开采出来的石头为主要材料,掩藏在怪石之中,与海岸线融为一体,石堡的原色和顶端长满的荒草让人难以分辨出炮台的具体位置。
石堡中有六门火炮,其中两门二十四磅重炮,其余是十二磅炮,石堡炮台的设立是为了与港口主炮台夹击进入桌湾的敌船,可荷兰人没有进入港口附近,主炮台和石堡炮台的十二磅炮都失去了作用,现在能射中敌船的只有二十四磅寇菲林长炮。
石堡炮台中热浪如潮,八个铁皮炉子把二十四磅实心炮弹烧的通红,看着那炮弹,祁斌脸色有些不怎么好看,二十四磅寇菲林长炮是开普敦最重的火炮,只有石堡炮台和主体要塞配备,这种烧熔弹虽然命中后容易引燃火甚至引起爆炸,但对炮管的烧蚀也是极为严重的,没有必要的话,没有人会用这种炮弹,特别是被视为国之重器的二十四磅寇菲林长炮。
炮台的门和窗户都打开了,在戴上特制耳塞之后,炮手点燃了引信,两枚炮弹飞出,直射锚泊地的荷兰船只,第一轮攻击没有打中,炮弹激起的水柱让荷兰船乱做一团,荷兰人反应很快,收起锚链,用小艇拖拽战船远离锚泊地,但相对于火炮射速,仍然慢了许多,祁斌命令下,两门二十四磅炮各自打了十枚炮弹,一直到几艘载满士兵的荷兰小船靠近,祁斌才是命令撤退。
二十发炮弹一共两枚击中,一枚炮弹直接把直径七十厘米的主桅杆连根打断,并且引燃了火,另一枚砸进了一艘五百吨左右的武装盖伦船中,破开了一个洞,祁斌不知道,这枚炮弹直接砸断了这艘船的龙骨,导致它直接报废。
撤离的命令下达,炮手们从炮弹箱子里取出一枚特殊的炮弹,这枚炮弹足有一米长,后半部是打磨光滑的实心木头,前半部分则是半个二十四磅炮弹,炮弹表面有凹槽,炮弹尾部是螺旋结构,正好可以旋转进入实心木柱的凹槽之中,在组装完毕之后,这枚炮弹被塞进了二十四磅炮的炮膛之中,祁斌取出随身携带的两枚钢钉,从火门口钉了进去。
这钢钉形制也是特殊,是两截组成,有一个铜质套筒连接,在钉进去后,钢钉把实心木头卡在一起,而钉尾则可以直接拔出来。
这样一来,无论从火门还是炮口都无法取出里面填充的炮弹,这两门重炮就是废了,这是合众国炮手保护火炮的手段,能够保证敌人无法利用本国的火炮,而在战争结束后,火炮还可以再利用。
钢钉深入火门,无法拔出,所以里面的填充物也倒不出来,而从炮口入手,也难以破坏熟铁铸造的半炮弹,按照炮兵典,只有一种特殊的退弹杆,其前部与半炮弹上的凹槽相契合,通过旋转把半炮弹取出,然后再用锋利的钢钎,把里面的实心木柱切碎倒出来,继而用细细的钢制链条,把那枚钢钉切断,然后把堵在火门的半截钢钉敲打进去,这样理之后,这门火炮才可以继续使用,而那不可或缺的退弹杆则在城堡之中,显然,荷兰人是用不上这威力强的寇菲林了。
阿瑟号是一艘属于东印度公司的船只,也是这支船队中唯一一艘排水量超过千吨的,两个月前,西印度公司的总督在库拉索组建了这支船队,用来袭击开普敦,东印度公司提供了最的支持,六艘型武装商船和一千二百名雇佣自德意志地区的老兵,西印度公司拿出了七艘船,但相对于东印度公司那每一艘排水量都超过六百吨的船,西印度公司的七艘船只有三四百吨,而其余五艘船则是更小,他们属于荷兰的小商人或者西印度公司的代理人,其中不乏有担当海盗的履历。
利特曼站在阿瑟号的船长室,粗壮有力的拳头敲打着实木桌子,以至于把背后墙壁上的奥兰治亲王的幅戎装相震落下来,此时的利特曼是无比怒的,所有的计划全部被打断,范思特的连队一去不回,两艘船只被敌人的重炮击沉,损失了两百个人,却一无所获,甚至连敌人的实力都没有搞清楚。
这支特遣船队一共有六千五百人,其中专业的陆军就超过了两千五百人,随时还可以拿出两千名武装水手参战,这是尼德兰联省共和国两殖民公司最的一次合作,新陆上,没有任何一座城堡可以抵挡这支军队,利特曼出发的时候自信心爆棚,但现在,他却有些担忧了。
特遣军已经损失了两百人,取得的成果仅仅是把敌人的那面高高的围墙轰出了几个缺口,天亮之后,利特曼发现,面向港口方向的围墙被拆毁,里面的敌人用砖块和几座木质建筑上拆卸的材料筑了一条防线和几个炮垒,更可怕的是,开普敦要塞露出了出来,震慑住了特遣军所有人!
这是一座包含了棱堡、炮台的星形要塞,两层要塞已经构筑半,虽然与旧路那些著名的要塞称霸完全不可相提并论,没有凹面堡、牛角堡,但在这里,仍然称得上固若金汤,如果早就知道会有如此规模的城堡,就不会只派遣这点兵力了,或许,这项合作就不会出现,毕竟成本实在是太高了。
每个军人都知道,攻打棱堡要塞是血腥的灾难,仅仅是惨烈是无法形容的。
如果没有损失范思特的连队和两艘船,利特曼会下令撤退,然后把责任推卸给负责收集情报的东印度公司,但现在撤退,自己的前途也就毁了,利特曼看着桌子上的计划,怒不可遏。
那个计划中,高层们构思了两种结局,一种是特遣军攻破了这块建立不久的殖民地,把这里的东方人全部杀掉,然后伪装成海盗和当地土著的杰作,然后悄悄撤退佯装毫无关系。另一种是,攻破开普敦,然后追求合众国在失踪缉私船上的责任,在谈判中拿下这块殖民地。
无论是哪种结果,都是按照西方殖民者开辟殖民地的流程来的,高层们认定,开普敦顶多就几百个,最多不超一千个东方人,或许还会有一些奴隶,但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座巨的要塞!
西印度公司骑虎难下,只能把所有的军械和人力卸到海滩上,组织军队围困,实际上,围困是根本做不到的,开普敦的城区位于桌山北部的碗形平原上,仅仅是壕沟和国民墙的周长就超过了四千米,而在城区里,要塞和几个拱卫炮台上都有远射程的长管加农炮,它们控制的土地面积之广,别说几千人,就算军队再扩充三倍,也是无法完全围困。
“阁下,我们派遣往东北部农业区的斥候队遭遇了袭击,他们有一支数量超过五十名的骑兵分队,装配有燧发枪、手枪和马刀,如果不是带队的军官经验丰富,躲进丛林之中,或许就会全军覆灭了。”副官带来的最新的情报,让利特曼再一次感觉到晴天霹雳。
发怒不解决任何问题,数量众多的武装人员、精锐的骑兵和坚固的要塞,这已经不是利特曼这支特遣军可以攻破的了,利特曼命令道:“就地扎营,进行对峙,我们要把消息传递到累西腓和巴达维亚,下午的时候,组织一次试探攻击,我们要确定对手的火力和人数,但愿我们最终得到的撤兵命令,不会用血肉之躯去碰撞那座要塞。”
开普敦唯一欠缺的就是海军,本地只有两艘三角帆船作为巡逻和引导船只,但这并不意味着开普敦被围攻的消息传递不出去,菲茨海默的船队每一个月就会来做一次买卖,周泽宇相信菲茨海默会把开普敦遭遇围攻的消息传递出去。
在开普敦城中,周泽宇组织了五十人规模的国民团体,包括商人、民兵和工坊主进入要塞参观,让他们亲眼看到要塞中储备丰富的粮食和咸肉,甘美清澈的水井以及充足的火药和军械,这增强了开普敦全体公民的信心,这座城市至少可以坚守一年半,而周泽宇信誓旦旦告诉所有人,情报已经通过一艘藏匿在北部港湾的里的船只送去了布宜诺斯艾利斯,很快,合众国的舰队就会到来。
用真话骗人是最难被拆穿的,周泽宇的话只有九成是真的,实际上,没有什么躲藏在港湾里的通报船,但眼前的事实足以激发出人们对城防的信心,而在参观完防御设施之后,周泽宇与高英武二人开始按照花名册,向在城防中做出贡献的国民团体和民兵发放奖励,城外已经开垦出来的农田和城中暂时无主的女奴成为了最好的奖励,这项措施让城中许多原本无家无业的新移民成了有家有业的城市公民,这比任何的蛊惑、动员或者强制手段还有效,国民们拿起各类武器,保护自己的财产和新组建的家庭,士气如虹。
菲茨海默的船队是在一个半月之后才得知了开普敦遭遇围攻的消息,其不顾危险,在恶劣的气候和高海况下,穿越了好望角,前往了莫桑比克岛,最终通过那里的贸易站,把开普敦的情报送往了本营。
本营。
高锋从快速通报船上下来,走上了一辆轻便的四轮马车,他冷着脸,在车厢里闭目不语,副官低声说道:“提督阁下,我已经打听过了,本营的会议邀请了在国内的所有元老,还有二十多位资深议员。”
“我知道了。”高锋深吸一口气,平淡说道,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筹备已久的山东攻势肯定是泡汤了,这次回来是参加元老院的最高会议,能被这么高等级的会议所讨论的,肯定是战略决策的改变,高锋想起了在朝鲜战场时候李明勋和自己说的那些话,他知道,这次是要对荷兰人下手了。
元老院的穹顶会议室里,元老们的座位摆了一圈,本营的所有元老,李明勋、林诚、宋老七、西蒙斯、林河以及新增选的元老潘学忠已经落座于圆桌之前,高锋走进了会议室,潘学忠起身,对高锋微微欠身,而高锋则回以陆军提督的礼节,这是元老第一次见面的礼数,算是接纳了潘学忠成为元老院的一员。
而环绕圆桌的弧形座椅上,则是坐着二十多个资深议员,他们来自各个行政长官区,每个人都成为议员超过五年时间,而且经过了安全局的政治审核,这是合众国下议院的雏形,从今年开始,他们参与税收、司法等工作的决断,而且获得了元老院的参政权。
会议开始。
李明勋没有半句废话,直接拿出了一个重磅的决断:“今天以我本人的名义临时召开元老院特别会议,讨论的是对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宣战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