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功与杜永和脸色微变,这二人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要出力却不能分地盘,但他们却无力改变,两藩加起来兵马不足万,对于这场战争来说可有可无,说的难听点,粤西和舟山拿出三四个军阀来就能凑出这些一万人。
二藩甚至连拒绝都无法做到,顺军好一些,在广西和廉州还有些地盘,惠藩一块地盘都没有现在全靠琼藩帮衬在维持军队,如果不是抗清御虏统一阵线内部严禁任何形式的火并,这二藩早就被人吞并了。
“惠藩与顺军也要参与收复两广,至于两部所需的军饷以合众国所欠香港地租银提供,日后军需所用也从此开支。”李明勋说道。
所谓的所欠香港地租银是从永历五年和永历七年三年共计六十万两的地租银子,当年李明勋与沈犹龙签订了新界租借协议,以五年一百万两的租金租借了新界、香港,但与香港关税不同,协议中明文规定,这些地租银子需要解付广州布政使司衙门,但是三年来广州一直为满清占据,自然无法履行,虽然永历朝廷几次提出更改协议,比如再一次性交付五年甚至十年的地租银,而且直接运往皇帝行在,但是因为西营出滇一事上矛盾深重,也就一直未能成行,在粤西鏖战最困难的时候,林士章请拨了三十万两做军饷,如今还剩三十万两。
三十万两军饷,每年二十万两的地租银,对于维持顺军和惠藩这不到一万的军队也是够了,但导致的情况就是,这两支军队再无扩充之可能了,李明勋此举的意图很简单,两广资源紧张,不可能照顾的面面俱到,与其资源四散还不如集中起来使用,收复两广就是培植琼藩与晋藩,这两势力实力强、抗清意志坚定,而且因为李定国、林士章的强势,内部政治比较清明,执行力也高,扶持两抗清势力对合众国臂助颇多。
如此也可以看清,李明勋正在树立新的抗清秩序,如今东南沿海,各类抗清势力多如牛毛,藩镇林立,造成了量的资源浪费和内耗,李明勋走出了第一步,扶强抑弱,助亲限疏,晋藩强,则让其更强,惠藩若则勿让其再耗资源,琼藩与合众国生死与共,更需帮助,顺军等军阀与合众国貌合神离,双方相助利用,自然也不再力支持。
一碗水端平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李明勋已经开始注重抗清事业的效率。
高一功与杜永和选择了沉默,李明勋只是给了待遇,却没有提如何分配,惠藩与顺军之间又要挑起内战,而两部本身同根生,惠藩的藩主是已经战死的李成栋,李成栋则是脱胎于江北四镇的高杰,高杰则是李自成的部下,偷了李自成的老婆才投靠的明,更值得玩味的是,高一功又是李自成的小舅子,不得不说,命运实在是捉弄人。
而地盘划分方面,琼藩和晋藩就成了最的赢家,李定国是明晋王,又是两蹶名王的功勋,而琼藩林士章则是明学士,两广总督,也是永历政权唯一一个掌握实权的文臣了,而琼藩在粤西抗清七年,同样功勋卓著,又与合众国交好。
李明勋道:“广东方面,南雄、韶州、广州和惠州四府予晋藩,肇庆府、高州府部分和罗定州为琼藩所有,而两广收复之后,晋藩在广西方向交南宁、浔州和梧州三府予琼藩,此等划分不知如何?”
肇庆府虽然并不富庶,但却是两广总督衙门所在地,给了琼藩,林士章这位两广总督更为实至名归,罗定州不过是一散州,无关青州,高州府原本就是粤西地盘,更是无可厚非,所以收复两广,琼藩实得一府,而广东最富庶的广州、惠州二府却是给了晋藩,当然韶州、南雄作为梅关后方,也当让晋藩承担责任,而晋藩则交换广西三府给琼藩,虽说李定国得四府而出三府,但财政方面却不是这般算的,在常平年,广西全省之赋税,尚不及苏州府下一县,纵然那是因为土司等地方豪强占据了诸多资源,但广西三府加起来,也不及惠州一府,更不急广州了。
对于这个条件,占了便宜的李定国自然满意,甚至有些不敢相信,琼藩袁时中却也没有表现出反对。
袁时中的心态很好琢磨,从绍武与永历内战开始,广州已经经历了三次规模的战争,在战争中,合众国屡屡出手,虽说是施援,但哪次不是带走诸多工匠和百姓,光是广州之间期间掀起的那股自由移民潮就裹走了两广许多财富,而琼藩越来越认识到,什么富饶州府都是假象,能完全掌握的才是真正的地盘,李明勋分配的地盘虽然贫瘠一些,但是却让粤西与桂南连接成片,各类隘口、水道在琼藩掌握之中,若是两广再陷入战争,这些地盘总归是要比广州、惠州要稳固的。
简而言之,晋藩着重眼前,琼藩则想的长远,也顾及了李明勋的威望,双方也算皆欢喜,此次会商,若论损失最的,便是合众国,收复两广,合众国要出钱出兵出粮,却只得潮州一府,那潮州府原本就被卖给了合众国,可以说,没有丝毫开疆拓土,但收获最的也是合众国,至少通过此次会战,除了秦藩孙可望,其余抗清势力都认可了李明勋为抗清盟主的地位,这带来的政治影响是难以用金钱和地盘来衡量的。
“元首阁下,如此分配各方都是满意,只是不知贸易方面,我等需要如何回报呢?”李定国含笑问道。
李明勋道:“各方要向合众国开放珠江所有水道,而两广只能有琼州府、香港和澄海三座海关衙门。”
简而言之,就是合众国与琼藩垄断的两广的进出口,并且在两广境内经商拥有国民待遇,李定国想了想,不得不同意,对海贸,西营完全是睁眼瞎,而合众国却赖以为生,孰轻孰重,李定国自当明白。
“那澳门?”李定国又问道。
“澳门一向由香山县管理,香山又属于广州,自当为晋藩所有。”李明勋道。
既然连澳门这等芝麻粒的利益都是分配得当,各方再无争执,方才的政治区域地图被一张最新的军用地图覆盖,正是陆军部绘制的两广地图,而在战情介绍上,合众国、粤西和定国三方对两广清军的估计在八万到九万之间,但其中精锐肯定不足一半,当然,盟军准备收复两广是掩盖不住的,三汉藩肯定可以得到更多支持。
而如今情势是,平、靖二藩分享了广东六府一州,把琼藩压迫到了高州,而失去藩主的定藩则由线国安为首在梧州、肇庆的西江航线上顶住了来自定国的压力,而在香港与广东的界河深圳河北岸则是只驻扎着一万多的军队,主要依靠的是从李成栋时代就经营的营寨工事。
而反过来说,攻取两广有三条现成的战线,一条是从广西向东进攻,沿着西江顺流而下,先下肇庆再打广州,局可定。第二条则是粤西诸部与清军鏖战的粤西防线了,从高州一路向东,沿海进攻,直冲广州府。
第三条属于合众国,从香港出发越过深圳河,只要破了对面的工事群,便可北上广州。
若论方便迅捷,还是第一条最好,但有个问题是,从广西进攻,盟军的力量会分散,容易被敌人各个击破,如今广西与粤西之间只有南流江和北流江之间的天门关可以联络接洽,虽然水道占了部分,但水浅滩多,且天门关一带需要肩挑人抗,物资周转困难,若以广西方向为主力,粤西、中国和监国军就要越过关山险阻去广西,加上晋藩兵,六万是基本数字,以这条道路,根本无法有效补给,而广西穷困,本身也支应不起,因此西线第一个被否决。
接下来就是琼藩所在的西南线了,有琼藩在背后,合众国海上支援,物资和补给不是问题,但西南进攻有个问题那就是距离清军核心区域广州实在过远,而广东江河多西往东流或者北南流向,也就是珠江口以西的所有河流溪水都是进攻的阻碍,而珠江口西面素来淤积严重,港汊纵横,合众国那强有力的内河舰队也不容易发挥出作用,反而更容易被伏击。
最后就是香港一线了,这里唯一的问题是,清军利用李成栋留下的城寨在深圳河以北修筑了量的工事,又有深圳河作为地理阻隔,与香港要塞群对峙,但也只有这般坏了,香港地珠江口,琼藩、监国和合众国军队都可以乘船集结,只是对晋藩有些远,香港所的珠江口东侧,海运和内河航运都非常便利,无论从香港上岸还是依靠珠江口,补给线都是最短的。
更为关键的是,珠江口东岸河流较少,除了珠江东江、增江之外,再无河,一旦突破,便是可以直扑广州以北,对三汉藩的军队形成关门打狗之势,可谓三线中最适合进行规模会战的战线。
同样的兵力和物资资源,放在三条战线,香港开战打出的能量是最的,在座的人都是打了老仗的,因此在这方面达成了一致,确定了战线之后,才能确定各方能出的兵力,而第一个要表态的就是李定国。
晋藩分的蛋糕最,理应出兵最多,但香港战线远离广西,晋藩既然分兵防守西江航道,又要尽可能出符合利益分配的兵力,也是最为矛盾的,李定国倒是早有准备,直接答应挑选军队精锐两万到香港,而且是由其亲自统帅,但有一点,晋藩只担饷而不负责粮草,这一点倒是没人有意见,这个世界上最不缺少粮食的就是香港,南洋稻米的集散地便是此地。
“定国,你只有三万余兵,此番精锐尽出,不知广西如何防守,又防备秦藩呢?”李明勋倒是毫无遮掩,直接问道。
晋藩的威胁可不止广东的三汉藩,还有孙可望的秦藩,对于李定国与李明勋结义,又公然加入抗清御虏统一阵线这类‘背叛西营’的行为,孙可望肯定是跳如雷,其人阴鸷,心胸狭窄,谁也不敢肯定其不会趁机作妖,就算不发动内战了抢了晋藩的广西地盘也是一损失。
“若有广东,失广西又如何!”李定国当即说道,见众人含笑不语,李定国也是笑了:“蒙元首和诸位不弃,与定国协力抗敌,那我也不藏掩了,此番来香港之时,我已经联系了昆明的蜀王,其已经答应为我等镇守柳州、桂林,我晋藩背后无忧,至于三汉藩,我已经命将贺九仪打造水师驻守,辅之以陆军,倒也不算什么,更何况,只要盟军在广东赢了,丢了地盘也是打回来!”
“晋王殿下倒是洒脱天然,不拘小节了,既如此打算,那我粤西派遣林察部入驻藤县协防,也算是助你一臂之力。”袁时中喇喇的说道,惹的李定国声欢笑。
林察虽然只有不到两千兵,但麾下兵马以前是正宗的广东水师,水战自然是熟悉的,有其扼守西江,广西倒是多几分胜算。
“我们粤西出两万,其中琼藩一万五。”袁时中向李明勋说道。
李明勋道:“粤西只需出琼藩一万兵即可你亲自统帅,香港会战,还需要粤西方向配合牵制,而惠藩留守粤西协防,粤西防线交由杜永和负责。”
袁时中和杜永和皆没有意见,杜永和在广东七年了,对粤西很熟悉。
“顺军出五千兵。”李明勋看向了高一功,高一功表示同意。
接下来便是监国一脉了,李明勋问:“不知郑藩和几位国公是如何打算的?”
沈廷扬笑了笑:“几位勋贵都想仿朝鲜例,多多益善呀。”
跟着合众国打仗有肉吃这是从江南之战中监国麾下藩镇得到的经验,几次与合众国合作,不仅足粮足饷,而且还能练兵经武,实在是赚特赚,也因此,监国的藩镇都想多出兵,尤其是郑彩为首的郑藩,总觉得当初朝鲜战场出兵出少了,吃了亏。当然,除了想赚些钱,监国一方也是想多磨练一下兵马,准备收复八闽。
李明勋道:“既然监国藩镇有心御虏,那便出三万人吧,海陆参半,陆师以参与过朝鲜战争的老兵为上,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沈廷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