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清派遣各部军队忙着在沿海五省为其恶行擦屁股的时候,李明勋则在广州府城举办了婚典礼,婚完全是按照中式的,无论朱明如何视合众国为蛮夷,但合众国终究是中华民族体系下的一个政权,无论民族习俗还是风俗习惯都与明一般无二。
负责此次婚典礼的是朱明首席学士吴贞毓,原本婚定于永历八年末,后因为李明勋身体不适改为永历九年中,但又遭遇满清迁界禁海,民族危亡之际,身为合众国元首,李明勋如何弃公利而全私情,只得再拖下去,一直到永历十年春,吉时才是正式定下来。
在一些礼节上,吴贞毓这群士夫坚持以明为主,要求李明勋以驸马之礼承恩于明永历皇帝,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合众国与朱明并非一国,两国一向平等,且不说如今是合众国强而朱明弱,便是倒翻过来,也不可能让堂堂元首迁就朱明之礼,要知道那礼节之中包含量的跪拜环节,在永历不在场的情况下,身为正使的吴贞毓会接受李明勋的跪拜,让李明勋向士夫屈膝,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合众国元首不可能向朱明皇帝跪拜,更不可能向其臣跪拜,最终双方妥协,李明勋可以向朱明使者跪拜,然这使者既不是吴贞毓亦非马吉翔,而是由林士章受之。李明勋唯一尊重的两位文官,一者为粤国公林士章,二者为赋闲在台北的曾樱,二人之中曾樱本为李明勋妻族长辈,跪拜皆可,但也因位妾室之家长,不宜出现,只得选取林士章,李明勋一向以长辈之礼待之,受李明勋叩首也说得过去。
虽然李明勋肯弯腰,但绝不是以元首身份向朱明皇帝弯腰,于私来说,这是也女婿之身向为父之长兄叩首,而于公来说,此乃华夏裔民向中华民族领袖弯腰。
前者在民间极为常见,长兄为父无论在合众国还是朱明都是纲常礼教,而后者则是合众国置与朱明之间关系的准则之一,无论朱明实力如何,但朱明都先于中国,合众国虽立国于海外,却从未挑战朱明在民族领袖上的位置,李明勋一直尊重永历皇帝,一则是其为民族之领袖,二则为其妻族兄长,因此在婚之中,李明勋以私人身份叩拜,以族裔身份弯腰,不可混为一谈。
解决了叩拜的问题,其余都是好说了,李明勋也想快些成婚,倒不是西南的政治局势有什么变化,而是朱妤姝等不及了,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再拖延下去就瞒不住了,更要命的是,这要是被吴贞毓这些腐儒知道了,那便是天崩地裂。
二人的婚选择了在广州,安全上没有问题,姿态上也是向朱明朝廷示好,在婚之后,朱明朝廷昭告天下,还进行了封建王朝意味十足的庆祝方式——赦天下。而合众国一方的庆祝则包括游行、放假等方式。
婚结束后,吴贞毓和马吉翔为首的使团返回了贵州安龙府,而盟军的西南攻略进入了到了第一阶段,剪除朝中文官。
使团返回了安龙,在向天子回禀的朝会上,马吉翔集团骤然发难,而在此之前,马吉翔已经把吴贞毓等一众文官联络晋王,邀其救驾之事告知了贵州城中的孙可望,孙可望立刻派遣亲信将领郑国南下安龙府相助马吉翔,让其查清楚事情原委,锁拿首事之人。
郑国南下安龙,进入城中便是肆捕捉,马吉翔早已为其提供名单,参与者有之,莫须有者亦有之,为中国、二藩不能容者亦有之,一日便是擒得臣近百人,连夜严刑拷打。
郑国带人在城内四搜抓,马吉翔在狱中拷打逼供,二人配合,控制了整个安龙府。
狱之中,臭气熏天,马吉翔用纱巾捂住嘴巴,在污水横流之中穿梭,跃入一监牢之中,只见里面身着官袍的官员绑了一排,许多人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这时两个兵卒扯着一个官员进来,仍在了地上,那人蜷缩在地上,说道:“我都说了,都说了,再无隐瞒,再无隐瞒了。”
马吉翔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你真的都说了?”
“是,都说了,是天子说秦藩当道,马、庞二奸横行,行在不安,要晋王前来勤王救驾,一开始派的是全为国,了无音讯后,借公主婚,派的吴贞毓和我一道去的广州........。”说话那人正是郑允元。
牢房之中一阵怒骂,吴贞毓被绑在柱子上,高声骂道:“郑允元,你这个伪君子,怯懦无胆的蠢货,安敢在此胡说,此乃老夫一人所为,与天子何干,与天子何干!”
郑允元说道:“马人,罪臣所言句句属实,天子密诏之时,我也是在场啊。马人饶命,据我所知,李定国已经与吴贞毓有所协商,约定时日救驾了,请马人看在罪臣戴罪立功的份上,饶命啊”
马吉翔命人把郑允元绑在柱子上,走到吴贞毓面前,道:“吴人,郑允元这般说,可是要牵连天子啊,秦王之心,世人皆知,若是被他知道是天子让人求救晋王,怕是......要改朝换代了啊。”
吴贞毓披头散发,听了马吉翔此话,脸色惊,他震惊于孙可望要借机篡位谋逆,更震惊于马吉翔竟然告知自己此事,吴贞毓低声喝道:“奸贼,你安的什么心!”
马吉翔低声道:“你若是想保住天子,便是要一力承担此事,咬死了是你们矫诏而行,天子不知,不然的话,怕是天子也要与你们殉葬了.........可是,就怕有人耐不住刑罚,挺不住恐吓,若是一人屈服了,那就是前功尽弃。”
“你.....你既为孙贼爪牙,为何替我等谋划?”吴贞毓万分不解。
马吉翔自然不会告诉他这是李明勋的意思,原本李明勋密令马吉翔借助此时除却这些朝中的‘忠臣义士’,以免将来惹出麻烦,但回到安龙,特别是郑国赶至,马吉翔恍然发现,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李明勋的预料,孙可望不仅是要追究责任,更是想借此篡位,若给永历安上一个擅杀忠良,任用奸佞的帽子,篡位定然是简单的多,郑国更是拿出孙可望手令,让马吉翔在审讯中把主要责任扣在永历头上。
显然,这是不符合马吉翔利益的,这个政治投机商在广东一年多的时间里已经见证了合众国与二藩的实力强和团结一致,在他看来,盟军一方比秦藩更有前途,保住永历更符合他的利益,马吉翔正因此才为吴贞毓一行出主意,让其抗下责任,保住天子。
“吴人,这你就不用管了,想保住天子,就得听我的。”马吉翔道。
吴贞毓道:“你想让我如何做?”
马吉翔嘿嘿一笑,在吴贞毓耳边说了几句,不多时,马吉翔出去,吴贞毓慷慨陈词说了起来,牢房之中一阵谩骂之声,许久之后,马吉翔领着七八个手持鞭子的狱卒进来,吴贞毓被松绑,他指了指其中五个人,都是方才骂的最狠的,马吉翔点点头,对狱卒说道:“除了这六个人,其余的.......打死!”
郑允元叫:“马人,马侯爷,罪臣说了实话啊,罪臣戴罪立功啊。”
鞭打之声响起,意志不坚定者被鞭打至死,等到郑国前来的时候,发现满地尸身,问道:“马侯爷,怎么打杀了这么些?”
马吉翔一摊手:“郑将军,若不杀些人,怎么知道这群家伙说的是真是假?”
郑国问:“结果如何?”
马吉翔叹息一声:“这群人一口咬定是他们自己矫诏盗宝而行,与永历无关,异口同声,打死也是不承认,想来差不多。”
郑国道:“这可难办了,殿下交代的事可完不成了。”
马吉翔道:“这好办,永历素来懦弱,你我擒这些人上殿,直接逼问,想他也不敢不说实话,只要永历承认了,这些人说什么还重要吗?”
郑国重重点头:“好,你带这些人,一同上殿。”
马吉翔亲手抓起吴贞毓的肩头,拉扯出狱,途中低声说道:“放心便是,天子那边我已经派人告知了,他不想死也会咬死是你做的,你待会可莫要变卦。”
吴贞毓低声回应:“马人,老夫不知你为何如此,但能保住我明天子,也是功一件,人放心,老夫便是死,也绝不反复。”
郑国绑缚一群朝廷臣上殿,皇帝已然高居御座之上,脸色紧张,郑国提刀上殿,高声问道:“密敕晋王之事,皇帝可知?”
永历深吸一口气道:“无人奏报于朕此事。”
“当真?”郑国提刀跃步登上御台,立于御案之前,厉声问道。
永历道:“密敕一事,朝中臣子未必敢做,数年来,外面假敕、假宝亦多,尔等若秘访细查,必有所获,岂凡事皆怪朝中?”
吴贞毓见永历对答如流,已然撇清,而且还为自己申辩,知道天子已无恙,他也知道,孙可望不杀自己,誓不罢休,当先跪在地上:“罪臣该死,是罪臣忧心天子,盗宝敕书于晋王的。”
“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郑国高声问道,他话音一转,喝问:“那晋王如何答复,可与你约定日期,前来截驾!”
吴贞毓按照与马吉翔约定,说道:“与晋王相约,五月前来安龙府!”
这比真实的计划要延后两个月,实际上,三月便是要赶到的,马吉翔此意是避免孙可望过早过多的做准备,但郑国下一句话却是让马吉翔也吃一惊,郑国道:“五月如何,秦王已经命巩国公率精兵三万前来护驾,尔等失算了!”
吴贞毓却是不知道这也在马吉翔算计之外,以为天子无恙,笑道:“然晋王忠勇,终究会为我等复仇!”
其余文官也是声斥责,郑国见一切尘埃落定,当即道:“罪臣吴贞毓、张镌等盗宝矫诏,欺君误国,即可斩!”
殿内兵丁一拥而上,挟起地上怒斥之文官,一并拉出去斩,郑国看了一眼吓的脸色苍白的永历,道:“皇帝还是休息去的好,少与这些奸臣交往,以免遭殃。”
永历只得退出殿外,郑国拍了拍马吉翔的肩膀,道:“马兄,一道喝几杯如何,去去身上的血腥气。”
二人出了皇宫,找了一饭馆吃用,马吉翔惴惴不安,问道:“郑将军,巩国公当真南下护驾了吗?”
郑国哈哈笑:“当然,不仅有国公爷的兵马,还有刘镇国、关有才,已经率军南下田州,准备阻止晋藩之兵马了。”
马吉翔连忙记下,不多时以出恭唯有走出饭馆,把一切告知伪装成马家仆从的安全局的人,才是再次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