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华抵达国宾馆的时候,整个国宾馆区已经乱做一团,应考的学子或站或坐,聚拢在一起,根本不管不到一个时辰就要开始的考试。
“一开始只是国宾馆的学子在闹,后来两个酒店的学子都开始了,消息传到考场后,原本抵达考场的学子也开始返回。”常青第一时间到了李君华身边,简略的告知到。
李君华问:“闹什么,是闹国宾馆接连发生命案我们没有破案,还是这段期间禁锢其自由,让其不能随意出入?”
“不,太子,他们要求立刻抓捕杀人凶手苏日安,给家一个交代。”常青低头说道。
李君华一听这话,拳头攥紧,说道:“本宫原本觉得苏日安嫌疑最,不能跑脱,待笔试完成,再行收押,这样可全朝廷颜面,没想到,这群混账,党同伐异!”
“太子,距离考试不到一个时辰了,现在怎么办?”常青问。
“好哇,好哇,竟然敢给我李君华施压,我倒是要看看是些什么货色,今天什么要求都能答应,但收押苏日安不能答应。”李君华扔下一句话,就是下了马车。
两位副主考,副相马东来和中廷官何文瑞都是到了,正各自聚成一个圈子,苦口婆心的劝学子去参加考试,但学子们根本不买账,不时齐呼口号,态度丝毫不饶。
“皇太子殿下到!”随着礼官一声宣告,国宾馆里的人跪成一片,李君华从容穿过人群,拾级而上,而裴元器则跑进堂,随手搬了一个椅子,放在堂前台阶的最高,李君华随意坐下,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一片人,随口说道:“免礼,起身。”
一众人等这才起身,李君华环视一周,马东来和何文瑞都是退到了他的身边,李君华轻咳一声,平淡问道:“本宫在考场主持御试考,听人来报,说因为苏日安人品学识,名望才智都超出常人,有些人羡慕嫉妒,借着国宾馆两次命案,起了栽赃陷害,党同伐异的心思,原本以为也不过三五个这等邪佞,现在一看,原来多如是呀。”
“太子殿下,我们不是奸邪之徒,我们是为了家的安全着想。”
“苏日安两次伤人,其罪可诛,这是家的共识,并非党同伐异。”
李君华先声夺人,引来乌糟糟的一片回击议论之声,李君华拍了拍手掌,问:“你们说苏日安杀人,证据呢?”
见一干人等不再言语,李君华拔出裴元器所携带的手枪,冲着天开了一枪,又说道:“你们任何一个人,只要拿出证据来,无论人证还是物证,本宫答应你们,行皇室之特权,当场决了苏日安。如果没有,就去考试吧。”
“我们拒绝考试,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间接的证据有很多。”
“苏日安与季、孙二人有积怨,起身来,神态严正的说道:“不要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们的心思,苏日安是本科热门,只要借机让他不得应试,你们中试,成为状元的机会就增多一些,为了那点机会,你们党同伐异攻讦同学!
其实你们不要以为联合起来,就能给考官给本宫施加压力,认为本宫为了局,为了朝廷的颜面,会把苏日安给捉起来,然后法不责众的对待你们。你们错了,若没有今天的事,在考试期间,本宫会对苏日安采取一些措施,以安人心,可现在不会了,因为这是御试考啊。
考的目的是什么,是为朝廷选拔人才,可今年御试考有什么人才?一群党同伐异的奸臣贼子怎么算是人才,朝廷要的是德才兼备的人,你们没有德,那这次考就结束吧,一切后果本宫来承担,你们不愿意考了,本宫也不愿意招了,两全其美不是吗?”
“太子殿下,我们并非你说的那样,这次罢考,是有人从中撺掇暗地联络,这些人是党同伐异的奸臣贼子,可部分同学只是受人蛊惑,而且因为发生了命案,家心里不安罢了。”人群之中站出一个青年来,慷慨说道。
李君华打量了这人一眼,笑道:“终于有人愿意出来当这个代表了,这位学子,你怎么称呼?”
“学生黄云飞。”黄云飞道。
一旁苏日安说道:“殿下,这事和黄兄没有关系,家罢考,他还从中劝说,绝非是他的主意。”
苏日安这般说,是避免李君华误会黄云飞,毕竟若是真的让苏日安退出考试,黄云飞就是最的赢家,而黄云飞却说:“苏兄,比不要再解释了,此次罢考与我无关,但太子方才一番话和对我们的态度,却是与我有关了。太子殿下,在下愿作为代表。”
“总算出了个有骨气的,黄云飞,你很好,来人,再搬一把椅子来,让这位承载两千多学子希望的代表坐下。”李君华道。
待黄云飞落座,李君华问:“黄云飞,你说今日家罢考,是对还是不对?”
黄云飞道:“为了逼迫苏日安退出考试而罢考,自然是家不对,但国宾馆案件发生之后,朝廷对苏日安宽纵相待,也是不符合国朝法度,若此只是一般案件,单凭孙博文身上那些与苏日安家学类似的功夫手法,就该将其列为嫌疑,管控自由,配合调查,可治安厅什么都没有做。”
这倒是李君华所没有想到的,他对治安厅理案件的手法并不多了解,于是看向刘云威,问:“黄云飞说的对吗?”
“对,这确实是治安厅的办案规矩..........。”刘云威为难说道。
李君华却是笑了,对黄云飞说:“黄云飞,你真的很好,给本宫上了一课,不对苏日安采取措施是本宫的命令,如此说来,确实是本宫错了。”
“殿下,学生意思并非是希望殿下关押苏日安,只是觉得,除却考试之外,应该对其进行必要的管制措施。”黄云飞没想到太子如此方承认自己的错漏,心里也有些歉疚说道。
李君华点点头:“你说的没错,这样吧,除了外出参加考试,在排除苏日安嫌疑期间,由治安厅派人将其暂扣在国宾馆的房间之中。黄云飞,本宫这样做,符合法度吗?”
黄云飞道:“法律不外乎人情,学生以为殿下的主张很好。”
李君华笑了笑:“那这样这件事就解决了,说来说去,是本宫工作的疏漏,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而部分又是被蒙蔽的,才惹来今天的事端,本宫不能为了查案而让苏日安失去考试的机会,也不会为了查找出那些勾结生事的人而耽搁了家考试,既然如此,考试继续吧。
此事因本宫而起,实在心里歉疚,诸位虽然都是应试的学子,但年纪多比本宫还要,看在本宫年轻识浅的份上,请诸位学子多多包涵。”
说着,李君华对一众学子作揖道歉,众人也是连称不敢,李君华也就离开了。
“苏兄,太子真是气度不凡,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胸怀如此手段,真是国朝之幸!”黄云飞感慨道。
苏日安点点头:“你我日后若为官,能在太子麾下,也是人生之幸事呀。”
两日时间,御试考的笔试工作正式结束,学子们返回国宾馆,等待卷试成绩出来,然后按照成绩的优劣来安排面试,因为苏日安不得外出的缘故,黄云飞去看了他,刚从房间里出来,就看到了裴元器,裴元器道:“黄兄,太子有请。”
黄云飞对李君华心生仰慕,恨不得一见,也就跟着去了,二人约在湖边凉亭下,李君华见黄云飞来,笑道:“云飞无需客气,请坐吧。”
“学生失礼了。”黄云飞谨慎入座。
“可惜苏日安受制,不然今日也当与他畅饮。”李君华笑道。
黄云飞也是倍感可惜,与李君华对饮起来,李君华道:“我听闻云飞在广州时就有当世包拯之名,透过这两件命案,倒也能看出几分风采来。”
“学生实不敢当,学生尚有一事相告,就是那日在竹林遇袭的事。”黄云飞说起那日的事情,又道:“那日确实有两个黑衣人袭击于我,但学生以为那二人说的事才是真正的事........。”
李君华笑了:“云飞不用放心上,那二人一个是你刚才见过的裴元器,那个小个子就是舍弟,三皇子李君威,我那弟弟从小就是活泼好动,做事不讲分寸,那日...........。”
李君华倒也不隐瞒,把李君威自作主张的事说了出来,黄云飞恍然悟,问:“那三皇子说的那些事?”
“他说那些是想要试你是否与考舞弊案有关,这几日查访下来,季宗平与孙博文应该都是参与其中,遭人灭口的。”李君华道。
“这二人真的参与了吗?”
一旁作陪的林君弘道:“可以确定,季宗平颇有文名,但一些文章诗词是有人代笔的,尤其是从去年开始,想来是为考而包装,孙博文也是如此,特别是他那提议文字字母化的观点,关键就在于旁人无论怎么反驳,他总能在短时间内找到解决方案,那是因为他背后有一个专门的团队,不少是洋夷,你应该知道,洋夷传教士入中国上百年了,他们一直研究如何翻译中文,比如利玛窦曾经编写西字奇迹,耶稣会传教士金尼阁最早用音素给汉子注音,这都是想用拼音代表问题.........。”
“这些都是养望的手段,但手笔之,绝非一家一族可以作的,但也没有直接证据。”李君华审慎说道。
“原来背后有这么一个秘密,也没想到殿下会有如此苦衷,今日殿下说给学生听,是........。”黄云飞问。
李君华道:“你很有能力,三皇子试探和罢考的事证明你与舞弊案无关,所以我希望得到你的帮助,协助调查。”
“敢问太子,学子之中是否还有您其他安排?”黄云飞问。
“你是想问苏日安吧。”李君华笑了。
黄云飞道:“确实如此,说实话,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他是凶手,但也没有证据证明他不是,您这般维护他,又让他参与案子,是有些不妥当的。”
“这不是我的意思,是皇上的意思,皇上信任苏日安。”李君华直言不讳说道。
黄云飞愣住,他已经知道李威就是李君威,也早知道李君威与苏日安是故交,更是清楚皇帝宠幼子,因此不由得想的多了些,李君华呵呵一笑:“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与老三有关,但却不是他能主导的,你看看这个,这是当日苏日安辩倒孙博文后,皇上专门派人来索的文章,让苏日安参知国事,虽然出面的是中廷官,但实际这文章直呈御前,只有寥寥几个人看过。”
黄云飞接过来看了一眼,眼睛瞪,说道:“想不到苏兄竟有如此气度胸怀,是我错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