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威轻轻点头,说道:“是啊,战争又不只是上阵肉搏,刀枪对敌。”
在海外,通过经济手段打压帝国的竞争对手,是帝国的一贯方法,最成功的案例就是帝国组织洲际贸易船队,直接把东方商品运输到里斯本,向全欧洲出售,这导致来自东方的商品,从香料、蔗糖、瓷器、丝绸到茶叶、咖啡,价格纷纷跳水,百年以来,东西方贸易超过百分之两百的利润空间压缩了半,直接导致了各国东印度公司的利润减少。
利润减少了,就没法在东方投入太多的力量,由此导致的结果就是,欧洲国家在帝国崛起之后,在东方的殖民地纷纷萎缩,很多时候自己经营不下去,就此放弃,至于建立武装,征服国家或者部落,这种需要资本投入的办法,更是无法展开。
如果不是各国东印度公司都是垄断性的话,他们早就破产了。
但是,经济竞争不仅在于保护己方的势力范围,还在于开拓。譬如在美洲殖民地,帝国欢迎一切来自美洲的西班牙走私商人,并且对其免税,来自帝国本土的珍贵货物和美洲本地生产的工业产品和技术产品就此涌入美洲各地,要知道,这些都是由西班牙国内的商人垄断的,帝国方面输入的越多,他们损失的也就越多。
在何文希执掌海外事务部之后,立刻筹备了针对北美殖民地的竞争,其中在南部非洲和南美的南港、益州地区力发展烟草种植业就是这些计划之中的关键。
要知道在北美陆上,人口最多,最富庶的殖民地就是英国人经营的弗吉尼亚地区,靠的就是烟草种植,量的烟草涌入欧洲市场,压低了烟草的价格,让弗吉尼亚地区的经济发展跳水。
虽然李君威现在以理政王身份管着几个部门的工作,但他主要还是在海外事务部,参与的也多是美洲地区的工作,忙活了一个半月,体对美洲地区有了了解,但实际上,海外事务部收集的信息也不够全面,有些索性是自相矛盾的,李君威也就只能谨慎相信。
“今天不算御前会议,就咱们兄弟三个,没有旁人。”前往皇宫的马车里,林君弘熟练点燃了一支香烟,递给李君威一支,李君威摇摇头,表示不,林君弘笑了:“我可听说海外很多地方不仅不限制烟草,而且私烟横行,你在外多年,怎么没尝尝?”
李君威笑道:“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有什么值得品尝的,所为烟草、酒水,作用不过是消遣、装逼、麻醉自己,我有那功夫,找个漂亮姑娘纸醉金迷一下不一样效果吗?”
“南洋在禁烟,你听说了吗?”林君弘索性收起烟盒,把吸了一半的烟熄灭了。
“听说了,左不过是把原本帝国百姓吸的烟草卖到欧洲去而已。”李君威淡淡说道。
林君弘笑了:“我还以为是苏日安借着禁烟在南洋养望。”
李君威摇摇头,林君弘现在执掌元老院,与苏日安天生的不对付,不论二人私人关系如何,都无法避免,毕竟这是由屁股而非脑袋决定的,他本人可不想掺和这些事,其中平衡是皇帝该掌握的。
“苏日安有些能耐,原本以为就是个铁面无私的,但在南洋解决民乱可是真见功夫,可是这家伙也学坏了,这几日给内阁递的报告说,随着非法移民多数迁移,南洋各族裔和谐相什么,这不是扯淡吗?”林君弘却是说个没完。
“那有什么扯淡的?”
林君弘道:“南洋的合法劳工和合法外籍多的是,这些人难道不会心中不满,你要知道,这些人都有钱,而且占据非常好的工作岗位,当地百姓为了利益,还不把矛头指向他们?”
这话说的倒也不假,在帝国获得合法身份的人,要么有钱要么有一技之长,因为考核的严苛,实际上,合法移民的整体素质可比帝国百姓平均水准高多了,所有的合法移民都必然识文断字,会说国语,可普通百姓很多做不到。
李君威看向林君弘,问:“君弘哥,你知道在南洋最排外的人是什么人吗?”
“失地农民?”
“错!”
“激进的学生团体!”
“错!”
“宗教人士?”
“错!”
林君弘连续猜了三个都是错的,只能抱拳请教,李君威说道:“最排外的就是在帝国境内获得合法国民身份的移民团体,也是这次南洋非法移民潮前往西津和殖民地的最有利协助者,这些人会利用下班时间或者假日,无偿到相关政务部门协助文书、翻译和社区工作。他们也会主动举报藏匿的非法移民,实际上,在安置非法移民的过程中,最脏最累最被诟病的活都是这些人干的,他们甚至连工资都不要。”
“这不可能吧!”林君弘很难相信李君威的话,他说道:“他们怎么可能帮助我们对付自己的同族和同教呢..........。”略作思考之后,林君弘问:“难道是民乱风波很严重,这些人以此证明自己对帝国的忠诚?”
“有这方面的因素,但不是主要的。”李君威解释说道:“你我自幼生活在一个世俗化的世界里,对宗教的东西接触的比较少,在全世界各种宗教之中,都有一种现象,叫做皈依者狂热,就是那些新改宗、新入教的教民比原教民更激进更狂热。
西班牙和葡萄牙不就是最简单的例子吗,他们从摩尔人的天方教统治下变成了天主教徒,就成了最狂热的天主教徒,然后四传教。
那些合法移民也是如此,他们虽然获得了合法身份,但风俗、语言、习惯总是和帝国百姓又区别的,肤色和长相�囊欤幻庖艿脚懦夂推缡印5鞘巧缁岬纳偈颐堑奈拿骱椭贫扔直人悄腹冉饣岵√姆此迹蔷褪鞘艿狡缡硬⒎鞘堑酃傩沾砦螅悄腹傩盏拇怼�
是母国的落后愚昧让自己受到歧视,因此在看到这些同胞出现在面前,引发了更多的歧视和排斥时,他们是最无法接受的,因此他们要把这些人赶走。”
林君弘无奈:“真是少见多怪。”
二人来到御书房的时候,容妃正在里面,所以请了侍从女官通报,容妃很快就出来,冲二人施礼,然后离开了,林君弘正要进去,发现李君威正盯着容妃的背影愣神,他轻咳一声:“咳咳,老三,干什么呢?”
“你看容妃。”
“别看了,不礼貌也不合规矩。”林君弘提醒说道。
李君威说道:“你看她身后的女官怀里抱着什么?”
“还能是什么,小皇子呗,这位小爷可是整个宫里最的宝贝。”
“我是说另外一个女官。”李君威道。
林君弘却是摇摇头,他也没有看清,实际他根本没有看到另外一个还抱着什么,于是看向侍从官,侍从官低声说道:“是一只西伯利亚雪橇犬幼崽。”
“我当是什么,一条小狗而已。”林君弘满脸不屑,说道:“老三,咱们可是一起长的,狗和马也养过,有什么呀,惊小怪的。”
李君威眯眼说道:“是吗,可是我们家养狗可没有抱在怀里的时候。”
相对于狗,林君弘更喜欢马,他想了想少年时代的事,喃喃说:“好像还真是这样,而且好些年没在宫里见到狗了。”
“是太后特许的,太后说了.......。”侍从官小声解释。
李君威瞪了他一眼:“闭嘴。”
“你们两个来了?坐,都坐。”李君华见两个兄弟到来,立刻招呼,李君威见他心情不错,李君华说道:“叫你来,还是关于欧陆的事了。”
李君华亲手沏茶,边说道:“国会和内阁还是有意见,不能统一,现在有一个主流的声音,那就是在欧陆战争之中可以奉行中立政策,不支持任何一方也不反对任何一方,以此为筹码,尽可能的打开欧洲的市场,扩展我们的影响力。
当然,我们虽然不参战,但是可以通过战争贷款、武器贸易等办法影响平衡,这也符合我们的的离岸平衡战略,老三,你的意见呢?”
李君威喝着茶,随口说道:“我当然同意,这样我们可以赚和平的钱,不会有人丧命,而我也可以在国内享清福,裴元器就能理剩余的事务,皆欢喜嘛。”
“不要带有情绪,有事说事,心里怎么想的,你就怎么说,又没有外人,你可以畅所欲言。”李君华平淡说道。
李君威说道:“那我可以骂人吗?”
“好吧,你谨慎表达吧。”李君华知道弟弟的脾气,如果同意,他肯定会把那些提出‘光荣中立’战略的高官骂的体无完肤,甚至会在骂完之后,把那些人的名单弄到手,然后以后找机会挨个收拾。裕王就是如此,他从来不是君子,也不想当君子,只想当个光明磊落的小人,至于政治权力,有也好,没有也罢,他从不在乎。
林君弘打起了圆场:“是啊,老三,你还是别骂人了,不然我肯定会被殃及。”
李君威无奈,说道:“光荣中立是很短视的行为,虽然我们的离岸平衡原则注定了我们在未来很长时间内不会介入欧洲战争,但是两位哥哥,手里有剑不用和手里没有剑是完全不同。”
李君华闻言,手里的活计停住,说道:“继续说。”
“皇兄知道吗,放在三十年前,法国只有不到五万陆军,可是在现在,法国已经有二十五万陆军了,而只要西欧的战端一起,扩军备战的情况下,仅仅法国和他的敌人就会可能有一百万人的军队出现在各个战场上。
当然,法国很强,但四面皆敌,英国荷兰西班牙和神圣罗马帝国,当然,这很好,陆局势,离岸平衡,是我们的一贯主张,但战争会改变这一切,一个名将一次战役甚至仅仅是一场疫病就能改变均势。
也就是说,即便法国拥有五十万兵力,也有分散在至少三个战场上,这就造成了一个问题,任何一场折损五万人规模的战役,就可以导致法国在某个方向上的战场崩盘。继而就是全面的战略崩盘,如果我们是法国的盟友,在关键的时候,能投入五万兵力堵住这个缺口吗?”
林君弘说道:“老三,我们可以做法国的敌人。”
“是啊,我们当然可以选择与法国为敌,那样也是陆均势,可是只要法国取得一场决定性的战争胜利,就会有二十万军队出现在莱茵河东岸、低地地区或者西班牙,到时候我们是否有能力挡住这二十万人呢?”李君威反问。
林君弘悻悻说道:“那还是做法国盟友比较好,五万还是二十万,很简单的选择题。”
“这与我们讨论的有什么关系,哪怕是五万人的军队,亦或者五万人欧洲战力的军队,在遥远的西欧,都是我们力所不及的。”李君华说道。
帝国现在拥有广袤的陆草原,如果战场在东欧和南欧,帝国陆方向的骑兵很容易开赴战场,可问题是战场已经转移到西欧。
李君威说道:“没错,我们办不到,那我们就不办了吗?那导致的结果就是,无论欧洲人打成什么模样,局势都不会受我们控制。这次我们没有这个能力,不代表我们永远没有能力。欧陆现在于战国状态,战争不会休止的,难道一百年后,我们仍然保持中立吗?
君弘哥,你指挥了果阿战争,试想,在二十年前,帝国有资格参与这样一个面对次陆强权的战争吗?”
林君弘直接摇头,之所以在果阿战争之中,帝国可以和盟友投入量兵力战胜莫卧帝国,就是因为帝国在南洋、东非拥有雄厚的基础,仅仅调集这两个方向的能力就已经做到了,假设二十年前,就需要从海内行省调兵,那是绝对支持不起这样规模战争的。
想到这里,林君弘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北美洲。”
李君威打了一个响指:“正是,假如我们拥有北美洲的东海岸,就像现在拥有西津一样。那么态势就成了我们按住了欧洲的两个肩膀,想他们耳光还不看我们的心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