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理藩院支持泽连科继承了沙赫尼的爵位,但问题在于,泽连科反对沙赫尼,只是因为他认为父亲的道路错误,目的是正确的。
在泽连科看来,所谓的哥萨克一族根本就是水中月镜中花,是无根之木。因为哥萨克根本就不是一个民族,只是一个生活组织形式,顶多算是一种文化,哥萨克之中包含了乌克兰、俄罗斯、波兰、鞑靼、土尔扈特等多种民族,哥萨克之间语言文字都完全不同。
而且哥萨克原本就是一群被农奴主和封建贵族压迫的农奴和城市贫民,他们追求自由平等,而现在的哥萨克早已是挂羊头卖狗肉,哥萨克中的贵族已经成了新的贵族和地主,就以依附于沙皇的东乌克兰哥萨克的统领来说,他一个人就拥有超过五十万的农奴,早已不是原汁原味的哥萨克。
泽连科认为,不应该建立哥萨克国,而是仿照帝国建立一个民族国家,考虑到沙赫尼等中国哥萨克中的贵族多是乌克兰人,各扎萨克中乌克兰人也比较多,泽连科计划以乌克兰族为主,建立一个民族国家,而且这个国家的位置不应该在高加索山,而是应该在乌克兰人的聚集地,第聂伯河两岸的平原上,而泽连科认为,自己的使命应该是像帝国太上皇那样,采用借鸡下蛋的方式,以乌克兰民族解放者身份解放第聂伯河两岸,受到波兰和俄罗斯压迫的乌克兰人,从而建立一个民族国家。
但是,泽连科没有贸然表达自己的政治理念,而是力所能及的整合父亲留下来的势力,恰逢他的妻子难产而死,泽连科迎娶了格里戈里的女做妻子,而在内部,他推行乌克兰语,利用自己所学,用西里尔字母打造了乌克兰文字,他还亲自编撰了乌克兰教科书,成为了中国哥萨克各扎萨克学堂的必修科目,想尽一切办法推动乌克兰的民族认同。
泽连科也知道,不仅要完成内部的改良,还要尽可能争取生活在波兰和俄国境内乌克兰人的支持,所以他很早就游历东西两岸乌克兰,但却碰壁,那位左岸乌克兰总盖特曼伊万马泽帕在矿车上,声发出嘶吼一般的演讲,在场所有人都信服他,崇拜他,人群之中,卡曼和尼德洛夫两个人惭愧的低下头。
办公室里,裴元器搜检着王光留下的文件,说道:“既然发现了这等狂徒,那么这次就要进行全面的整顿,把所有的资料集中起来,看看谁还牵扯其中,不论是西津行政衙门还是铁路总公司系统的。”
“这个泽连科难道不知道王光最的罪名并非剥削乌克兰人,而是制造矿区事故,暗杀安全局人员吗?”一旁助理听着泽连科的演讲,感觉有些刺耳,愤愤不平的说道。
“因为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塔岭煤矿必须恢复生产,整个西津城的冬季用煤和几个钢铁厂的运作还依赖他。”裴元器淡淡说道。
“人,我觉得泽连科这个人野心勃勃,他在外籍劳工之间蛊惑人心,未来恐有变。”有人提醒道。
裴元器微微摇头:“没有帝国的默认和纵容,你认为他能走到这一步吗?”
泽连科意图打造乌克兰民族,而且比其父亲沙赫尼打造哥萨克民族更为棘手,这是帝国早就知道的,无论是西津地方还是帝国中央,可问题是,时移世易,帝国现在对泽连科的计划是支持的。
沙赫尼那个时候,帝国与周边的奥斯曼、波立联邦和俄国都是和平友好的,自然把沙赫尼的行为看做是对帝国的威胁。但是随着时间的退役,尤其是近几年,这种友好已经渐渐消亡了,帝国与俄国、波立联邦相继进入了政冷经热的状态。
西津是帝国重点支持的地区,发展非常迅速,问题在于,移民数量与发展速度并不匹配,除了加快移民,引入无国之人这种做法,裴元器创造性的采用了产业外移的办法来促进发展。
西津地区重点发展钢铁冶炼和加工、谷物种植等工商业,而配套的产业多向外迁移,比如西津拥有规模巨的木材加工业,但却没有像样的伐木产业,所加工的木材都是俄国和波兰送来的,沿着主要河流下来,而钢铁产业也是如此,部分的铁矿和相当数量的煤矿都是位于波兰和俄罗斯境内,这些被外移的产业都是需要量劳力却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而波兰和俄罗斯有的是人。
而帝国迅速构建出来的港口和交通设施,也让俄罗斯和波立联邦南部的谷物得以从黑海更方便的出口,所以三国之间经济依赖是日渐增强。
但是双方的政治关系却越发的冷淡,两国都对帝国在金融方面支持奥斯曼土耳其不满,这还是次要的,帝国曾经试图暗杀俄国沙皇,介入其国内政变,俄国对帝国自然产生了疏远和戒备,而与波兰的关系则是另外的原因。
裕王李君威和波兰国王索别斯基因为对付奥斯曼人,成为了莫逆之交,在维也纳战役结束之后,帝国曾经想要借助这次拯救欧洲给索别斯基带来的巨威望,帮助索别斯基成为真正的国王,建立绝对的君主制度。这也是索别斯基的理想,原本双方不谋而合,但在合作之中错漏百出。
索别斯基曾经为了成为国王,游走于法国、哈布斯堡和俄国之间,导致这些国家在波兰内部都有代言人,对波兰国政有影响力。索别斯基认为,首先要清除这些国家的影响力,但帝国显然不会同意,因为帝国也想在波兰内部有影响力。
而且帝国希望立刻执行计划,而索别斯基却认为,同盟的建立可以全面战胜奥斯曼帝国,他想要先外而后内。结果就是,索别斯基发动了两场远征巴尔干的战争,都无果而终,尤其是法国对同盟宣战后,哈布斯堡主力西移,波兰再无机会,索别斯基用两次失败把他的威望折腾了个光。
回到了波兰的索别斯基沉醉于华丽的宫殿和奢华的生活,再无雄心壮志。帝国开始寻求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利用波兰的选王制度,把一位帝国贵族推向波兰国王的宝座。
波兰国王并非世袭,而是由贵族选举产生的,对参选的人也没有什么多的要求,各国贵族基本都可以参选,主要考量的是参选人的财力,也就是对贵族们的贿赂能力,而帝国皇帝李君华希望从多子的裕王一脉之中选择一个合适的孩子,在索别斯基死后参选波兰国王,凭借帝国的实力和财力,这一点应该不难,所以裴元器出面联络索别斯基,希望他可以给支持和配合。
当然,如果索别斯基死的太早,那个孩子没有成年的话,可以让裕王直接参选,然后在合适的时候传给自己子就行了。甚至说可以让裕王在波兰再娶一个女人,生个孩子继承,反正裕王在这方面很擅长。而一个东欧国的王位也是对裕王为帝国多年贡献的最好褒奖。
但是帝国终究还是小看了索别斯基,在他的眼里,裕王确实是朋友,帝国也是盟国,但帝国派人参选波兰国王,就是让异教徒当国王,作为虔诚的天主教徒,索别斯基想到的是帝国对于天主教徒的严苛,他认为中国人当了波兰国王,最终肯定是波兰覆灭,人民被驱逐,天主教被清洗,于是他阳奉阴违,联合国内贵族反对这件事。
在索别斯基的推动下,波立联邦瑟姆贵族会议推动了一个法案,规定波兰国王必须是天主教徒,而且得到教皇的承认。
前者还能作,但是后者,以帝国和天主教会不死不休的关系,这根本不可能。在波兰选王的问题上,帝国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失去了资格,波兰内部还传言帝国有意吞并灭亡波兰,导致双方关系紧张起来。
显然,对波俄两国外交的巨失误已经不是在短期内能够恢复的事了,也因为这件事,这两个国家倒是来往不断,且有共同对付奥斯曼的需求,关系日益密切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帝国只能执行当初裕王提出的那个一劳永逸的计划。即在帝国西津边境,扶持一个新的民族国家,可以是乌克兰,也可以是白罗斯,而这个时候,泽连科的乌克兰民族计划显然是符合帝国战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