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为经在何文希耳边解释道:“阿克莫斯就是北年军中那些身着白袍外披铠甲的剑盾士兵,他们是各部落的贵族,阿克莫斯可以理解为武士或者勇士,在部落战争或者苏丹国之间的小冲突中,阿克莫斯之间的决斗结果往往决定战局走向,唔......,就好像三国演义中的武将对决!”
“两位阁下,我支持后藤的作法,并且也愿意派遣几个好手参与。”加西亚解释道。
“这种事,如何让你们专美于前,我合众国莫非就没有善战之士了吗?”何文希身边一个粗豪的军官说道。
何文希道:“好,后藤信诚,交给了,王必达,你也去!”
那军官重重点头,开始披挂铠甲,收拾武具,半刻钟的功夫,三十余人走出阵列,向着对岸而去,经过那只被打断腿,正哀嚎的象旁的时候,后藤拔出倭刀,刺入它的眼睛,结束了这畜生的生命。
一行人渡河而过,后藤轻咳一声,用熟练的汉语说道:“诸位,我们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的战斗,但是在这场战斗,真正的勇士没有对决的机会,只有懦夫们用火器相互乱射,这是不公的战争,身为武士,即便我已经赢得胜利,却没有感觉到一丝的荣耀,不如我们各自选取出真正的勇士,进行一对一的决斗,分出胜负,以免徒增伤亡,如何?”
后藤说完,身边的翻译用马来语和泰语,葡萄牙雇佣兵用葡萄牙语分别说了一遍。
北年军搞清楚了对方的来意,纷纷发出赞同的叫喊声,特别是那些阿克莫斯,用刀剑敲打着盾牌,发出威武的吼叫,个个跃跃欲试。
北年军的指挥部则陷入混乱,身为军事顾问和雇佣兵首领的胡安提出了反对,他的意思很明确,稍加休整,再行组织一波军队,就能打垮对面了,为什么还要进行决斗呢?
女王也倾向于胡安的意见,并非她信任胡安,而是女王的目的不是取胜,而是消灭农集的华人,抢夺财富,如何取胜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反正这场战争之后,她就不是一国之主了。
后藤见对方不答复,把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我们知道,你们的女王已经选择了投靠荷兰人,她的目的是华人的财富,阿克莫斯的荣誉在她眼里不值一提,取胜之后,她会无情的抛弃你们,投入荷兰人的怀抱!
但是决斗却能满足你们所有的愿望,如果我们输了,我们的军队就投降,阿克莫斯赢的荣耀,女王获得财富,何乐而不为呢?”
片刻之后,北年军中响起了一阵阵欢呼,继而声浪越来越。
“决斗,决斗,决斗.......。”欢呼声让女王和胡安措手不及,这个时候,如果不答应军队的军官和武士的要求,那么就无法控制军队了。
当声浪消弭,战场沉寂之后,北年军中走出三十余人,双方距离三十米停下,互相打量,双方的武士手中只有冷兵器,刀剑、长矛、弓箭和盾甲,没有懦夫的武器——火枪,王必达走出去,问道:“决斗是我们提出来的,规矩则由你们定,比什么都行,个人决斗、骑射、摔跤、徒手格斗,统统可以,我们来者不拒!”
为首的阿克莫斯沉声说道:“我要和你比马战!”
“骑射吗?”王必达问道。
“长官,这群土著懂什么骑射,估摸着是骑马对决,考较的是马术,这他妈可真是关公面前耍刀了,长官,玩死他!”王必达的手下说道。
马来土著虽然也有骑兵,但骑射这种草原民族才有的高级战术可不是他们能掌握的,而王必达出身明国卫所,虽然是汉名,但父辈可是投诚明朝的蒙古人,一身骑射功夫是自幼练就的,自然不惧,他道:“好吧,就马上较量吧。”
说着他摘下了弓袋递给手下,不满道:“可怜了我这一身的本事,怎生遇到这么蠢的蛮子!”
王必达手下牵来战马,他翻身上马,这匹战马是一匹纯种的卡提阿瓦马,肩高一米五二,端的是高神骏,若非王必达出身执政官卫队,也得到不这类中高级军官才能骑乘的马匹,王必达翻身上马,顿时精神抖擞,他只用两腿就能驱使战马在阵前奔驰,右手挥舞恰克希军官制式长刀,左手向同伴挥舞,显示出了极为高超的骑术,赢得了许多喝彩。
他的对手的马匹显然是杂交得来的,相对南洋的马要高一些,但在这批卡提阿瓦马面前,简直和驴子没什么两样,那位天方教勇士骑乘上马,他穿着白袍,头戴白毡帽,袍子外面覆盖了铠甲,警惕的看向王必达。
二人几乎在同一刻动手,两匹战马疾驰交错的一刻,王必达忽然翻身到马匹一侧,躲过了对手的刺击,然后有翻归马背,手中长刀一挥,借势在另一侧落地,双脚一垫,又上得马来,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的敌我双方啧啧称奇,声呼好。
那天方教勇士吓了一跳,毕竟对手方才对自己的后背来了一下,却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他回手一摸,发现没有受伤,但很快后背一凉,身上铠甲竟然是脱落掉在地上,原来王必达根本不想杀他,只是斩断了他后背的固定铠甲的皮带。
这人一声喊,再次冲击过去,王必达冷冷一笑,低身躲过对手的弯刀,手中长刀顺势切断了敌骑的右前腿,那匹杂交战马一声嘶鸣,直接跪倒在地,阿克莫斯直接被甩飞出去,轰然落地,却是脑袋先着地,竟然是摔死了。
“还有何人挑战我?”王必达高声问道。
那群阿克莫斯纷纷后退,几个牵马的相互看看,皆是不敢上马。
“在下乃是李为经阁下的家臣后藤信诚,特来挑战尔等!”后藤见王必达放异彩,欢呼过后,走出阵列。
一个阿克莫斯持有刀盾走出,他一眼便是认出后藤便是方才阻击‘不死军’的方阵将领,知道若能杀死后藤,华人军必当军心乱,这人也是北年有名的武士贵族,身手不凡,最擅长决斗!
这人右手持刀,左手持盾,与后藤相对而立,双方各自用自己的礼节施礼后,刀盾武士一声喊,站在了后藤面前,后藤手持双手倭刀,高举过头顶,脚下步法简单和坚定,双腿如老树盘根,腰腹却是柔软敏捷。
“后藤危险了,对手的那盾牌,硬木打造,周边和中心包铜,怕是有寸许厚,非倭刀能斩,而对手技艺精湛,也不主动攻击,便是等后藤先攻,格挡之后刺杀,后藤双手持刀,只要躲闪不及,便是毙命!”王必达皱眉说道。
后藤的侧近说道:“我家主公乃是日本武道一刀流的好手,一刀绝胜负,哪有那般复杂?”
王必达愣了,却见后藤轻移脚步,腰腹下压,宛若弹簧一般,忽然发动攻击,从极静到极动不过刹那功夫,合身扑上,不留余地,迅捷如闪电,刀盾武士擎盾抵挡,却是被后藤手中倭刀碰到边沿,这一碰,顺势而为,让敌失去重心,盾牌竟然用过了头,让出了小半身子,而后藤手中倭刀擦着敌人肩膀斩过,一飚血箭飞出,那剑盾武士竟然愣在原地,手中之剑距离后藤身子不过三寸,就是没有刺下去。
咣当一声,那剑盾武士脑袋掉落,竟然直接被枭首。
“好险!”当下有人捏把汗。
一个武士说道:“我国一刀流之精髓,便是死中求生,一刀斩下,不求后退,迅捷和威猛是其中要义,便如中国所言——置之死地而后生!”
“微言义啊,竟与兵法契合!”王必达道,他感觉自己小视了倭人了。
然后,决斗圈中却是多了一道杀机,一个阿克莫斯不管不顾的冲杀上来,这人与其他人不同,竟然穿着欧洲的四分之三半身甲,半身子裹在护甲之下,用的也是一把短矛,忽然袭击,刺向后藤,后藤躲过了这必杀一击,但那人挥舞短矛横扫,这势力沉的一击直接让后藤倭刀撒手而出,后藤一惊,却是没有躲避,而是扑了上去,二人翻滚在地。
在泥塘中,二人不断打滚,却也让人看不出什么输赢,过了好久,二人皆是不动了,就当家以为都死了的时候,满身泥巴的后藤信诚站起来,踉跄跄的走向自己阵列,家定睛一看,对手的那排列严密的甲片之间,多了一把肋差,正是这肋差,夺取了敌人的性命。
王必达扶住后藤,说道:“早就听闻你们日本武士都身着南蛮铠,护具严密,若非甲叶缝隙刺入,绝难杀死,这厮倒是有些武士的架势,幸好你也是武士,只是不知道这算什么日本剑术流派?”
后藤信诚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见王必达满脸求知,说道:“二十五年前,我的初阵便是以此杀敌,那时我还是一个孩子,在暹罗一个酒馆后的驴粪堆里,杀死了一个窃贼。拼死求生罢了,哪里有什么流派?”
北年军连输两阵,士气落,接着又是连连挑战,一共打了十次,决斗圈中有了十具尸体,但其中七具是北年军的,后藤见状,问道:“诸位,我们十胜其七,你们当如何?”
其余北年武士相互看看,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纷纷喊了一声宗教口号,冲将上来,众人来了一场混战,但如此北年的阿克莫斯更无优势,王必达翻身上马,弓箭在手,游击在外,骑射之下,一人便是结果了十几人的性命,最终华人军一方也只死了六个人,伤了四五个。
北年军士气落,正此时,忽然军阵之中响起几声炮声,炮弹从后藤等人脑袋上飞过,竟然是决斗不成,阵前围殴了,后藤等人虽然个个勇武过人,也无法挑战一军,在己方火炮掩护下撤退,虽然死伤不,但尸体并未抢回来。
但是敌人的追杀也不及时,李为经用望远镜看到,敌军之中发生了内斗,剑盾武士似乎与胡安的雇佣兵起了冲突,内斗规模不,但也造成了军阵乱,加西亚趁机让己方渡河逆袭,北年军向后撤退。
北年军撤退十余里才安营扎寨,后半夜,近百人渡河向华人军投诚,其中许多是阿克莫斯,原来,在白天决斗失败之后,女王和胡安下令炮击后藤等人,阿克莫斯们认为这有辱他们的诚信和尊严,阻止了这一切,而扎寨之后,女王报复,双方爆发了内斗,这些人才前来投降。
武士阶层的投降没有带来战力的提升,女王从北年各地调兵,五日之后又压了上来,而华人军这边却没有什么战力支援。
好在北年军士气不高,配合生疏,胡安派遣雇佣军、剑盾武士、火绳枪手和奴隶组成的混合军种发动的袭击,在火炮的攻击和火绳枪的齐射下被打溃,只得再次动用‘不死军’,但有了阿克莫斯,加西亚和后藤知道了对付不死军的方法。
‘不死军’吃了阿芙蓉,渡河猛攻,却碰上了加固的栅栏、满竹签的堑壕、增高的胸墙,这些工事为华人军争取了量时间,等‘不死军’破阵,华人军火绳枪齐射之后,退入下一道由车组成的车营,稍加抵挡,继续后撤到最后防线。
阿芙蓉的效果在半个时辰内失效,没了阿芙蓉的效果,‘不死军’个个萎靡不振,有些人甚至就地翻滚、搐,好似得了羊角风一般,这一次‘不死军’攻击,华人军阵亡不到二十人,却是擒杀了近千奴隶。
几次进攻都是无效,胡安也没有了办法,女王只得派遣出了北年水师,战场的核心转到了海面之上,而李为经知道,这是北年女王的最后一波攻击,顶住了,这场战争也就取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