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
天地一片寂静,不知有多少目光,都朝着那从空中坠下的两个女子看了过去。
如今正是无论对天元还是三十三天来说,都是最重要的一天,诸子道场节节破敌,一路从九关打到了三十三天边缘,而如今,面对的正是最重要的一战,若是可以在这一战之中胜利,那天元便可以入主三十三天,到了那时候,便可以说是局已定了,三十三天本来就因为种种原因,强者虽多,却难以齐心,天元在外时他们尚不能阻敌,待到天元入主了三十三天,又有龙妖二族布下的后手做起乱来,三十三天的三方帝宫只能各自迎敌,到时候便有了被三十三天各个击破,分而化之的可能,那么三十三天的败之期,也就到了眼前……
面对于天元诸方小辈高手来说,成为第一个从正面战场攻入三十三天,便是一个名留仙藉,被后人敬仰万万年的壮举,且不说这一功勋将会带来的益,仅仅是这一个名声,便足以让他们每个人都心间热血迸发,早就磨拳擦掌,时时准备着为这一名而放手一搏了!
双方战阵都已齐结,天元一脉,前有三十六部仙兵森然成列,诸子道场三十六位修为高深的仙君各率一部压住阵脚,阵如云,兵甲如海,与三十三天的三方帝宫八部仙军遥遥相对,而在战阵周围,虚空里面,还有一些诸子道场的盟友,以及实力高深的散修魔头掠阵,准备随时出手,尽自己的一份力,比如说那佛门佛主,龙族之主,以及白发萧魔女等人……
而另一方,三十三天之一的六魔天那一片荒凉废墟之上,则是三方帝宫的八部仙军罗列了开来,与天元相比,他们的军数量,甚至还不到三分之一,为首的,则正是三方帝子,在他们的周围,却是在这三百年的战之中活了下来的诸位域主以及诸位仙尊,曾经拥有数百位罗金仙以及数十名仙尊的三方帝宫,在这三百年的厮杀里,已只剩了十几人……
三十三天一方,与天元一方,隔着短短的万里之遥,皆是一样的杀气森然,战意冲天!
但偏偏,就在只差一线导火索便会展开这一场旷世战之时,偏偏有这么两个丫头从空中坠落了下来,然后用尽了全身力气,朝着他们喊出了一声出乎所人意料的话……
“战阵当前,何人敢来搅扰,斩!”
天元一部,三统帅之一的阳魔见此变故,立时怒,一道红色令箭便丢了出去。
在他身边,也立时便有仙兵声答应,就要上前斩杀!
事有巨细小,这等战之前,自然没有任何因素可以动摇军心!
为此,他们甚至都懒得听她们两个说什么,只是要一斩了之!
“谁敢斩我弟妹?”
可偏也就在此时,那些仙兵还未动手,战阵之中,已有一人怪声喝,冲了出来,却是一只身上披着精美金甲,气血浑天,肉身如同一座小山也似的金乌,这一出来,那些仙将便被它身上的妖气所慑,根本一步都不可上前,而它则直接展翅将应巧巧与楚慈护住,神情有些古怪的看着她们,叫道:“你们两个怎么会来这里,刚才你们说……是谁有难?”
“金乌妖尊?”
见到了那只金乌,就算是阳魔仙帅,也只能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面对这个刺头,他可是有些力不从心!
它既是如今自己手下最值得仰仗的最强战力之一,又是妖族一脉推出来的代言人,如今的人族与妖族,表面结盟之下,本来就是暗流汹涌,关键时候,自己更是奈何它不得……
……明明知道它不该在这时候多事,但自己偏偏不能训斥于他!
因为这家伙真敢当着军的面跟自己吵!
……也正因为他这份顾虑,居然还真让楚慈与应巧巧安稳的说出了那番话!
“三位圣尊布局引方行入九关,如今小土匪命在旦夕?”
金乌妖尊呆呆的听完了两女的话,整个人都有些木讷了起来,下意识便高声叫了出来,然后双眼圆瞪:“两位弟妹啊,这事可不是乱说的,那小土匪不是已经消失了三百年了吗?当年我还找了他几十年呢……他是怎么忽然活了过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被引入了九关的?”
“这些……我们也不知道……但他现在……等你们去救!”
楚慈与应巧巧本来就是听了青颜仙子的话,又看到了她以神通重现的方行入九关那一霎的画面,知道此事属实,至于其他的事情,则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此时也只能将自己知道的又说了一遍,然后眼神甚至有些祈求的看向了金乌妖尊,也看向了金乌妖尊身后,那些她们所熟悉的面孔,她们知道,那些都是小土匪曾经过命的交情……或说曾经是!
“什么?那魔头还活着?”
“他怎么可能还活着,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何我们没收到半点风声?”
“若他出现了,又怎么会与三位圣尊闹将了起来?”
“这两个女人什么意思,要我们不顾局,回头去救那魔头吗?”
而金乌一声喊,也让其他所有人知道了此事,一时间无数议论声音响了起来。
所有人心间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诧异,无比古怪的诧异,一是想不明白那魔头怎么会还活着,二是想不明白,说三位圣尊设局害他又是怎么回事,更想不明白,这两个女人出现在了这里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她们想带着诸子道场的军回头杀进九关去救那魔头?
荒唐!
可笑!
无论怎么想,众仙心里只能有这个念头!
“这……这他妈的!”
金乌妖尊同样表情呆滞,过了半晌之后,才忽然间发一声喊,然后双翅一卷,将应巧巧与楚慈都扫到了自己背上,气得满面怒容,双眼冒火:“这小土匪可真不是个东西,金爷我这一次本来想夺个天下第一战神之名来着,他居然又从棺材里钻了出来,还好死不死钻进人家的圈套里,虽然我知道他一定没这么容易进圈套,但也不能见他送死而不救哇……”
一边叫着,一边双翅一振,居然便要跳出仙阵,向后飞去!
阳魔仙帅已然怒,身形一动,撕裂虚空,直接拦在了金乌的面前,强压着内心的怒火,厉喝道:“小妖尊,如今战在即,气势胜过一切,你居然想要临阵脱逃不成?”
金乌妖尊喝道:“阳老头,快给我让开,自从做了仙帅,你就一点也没趣了,金爷我的兄弟还活着,他现在有难,这他妈天下第一战神之名金爷我不要啦,让给别人了,虽然我知道我那兄弟一般来说不会被人骗,但我也要赶回去,与他喝酒比这场战重要……”
“胡闹,你扰乱军心,真当我不敢斩你立威?”
阳魔仙帅怒气冲天,厉声喝,身上已有滔天杀气出现。
“嘿呀,你有这本领试试?”
金乌妖尊听了怒,喝道:“真以为这还是你们九圣一手遮天的时候吗?”
眼看着在这军阵之前,一场内哄便要展开,诸部仙兵也皆诧异到了极点!
尤其是一些在这三百年内成长了起来的修行之人,更是不明白,究竟那魔头是谁,居然有这等魔力,金乌妖尊这等存在,居然在一听到了那个人的名字之后,便立刻连这一场战都顾不上了,只是急着离开战场,要回头去九关,不惜与三位圣尊为敌也要救他?
“嗖……”
阳魔仙帅与金乌妖尊这一战终究还是没能斗得起来,因为还不待金乌妖尊出手,遥遥战阵后方,忽然间有一道白影转身离去,直朝着星域深,九关所在遁去,正是那位在诸子道场小辈的心间,都显得无比神秘而强的白衣萧魔女,她虽然一直没有加入诸子道场,但却在很多时候,都会现身相助,若论起功勋,恐怕她并不比三十六位仙君弱多少……
……偏偏在这时候,她居然头也不回的走了!
……是因为那魔头么?
“你……”
阳魔仙帅望着白发萧魔女的背景,心间怒,只是白发萧魔女可不属于他的部属,人家前来相助,是自愿的,如今走了,也是自由,他可没有权力去镇压人家什么,更重要的是,人家说走就走,修为高深,以他的修为,也没有那等随手便将她留下的本领……
“萧雪是个好姑娘啊……”
金乌妖尊远望着白发萧魔女的身影,一声长叹,趁着阳魔不备,也要抢路而走。
“谁敢走?”
这一次可不仅仅是阳魔,诸部长老,以及戒律殿诸部,皆跳了出来。
诸子道场军纪森严,又怎么可能任由部属在战将临之际说走就走,说留就留?
刚刚想要走的金乌妖尊,立时又被留下了……
“嗖”“嗖”“嗖”
但出人意料的是,忽然之间,另一个方向,忽然间数部仙军,直往星域之中掠去,先是一部仙军,然后便是另一部,几乎一息时间,居然有连续七八部仙军,一声招呼也不打,便这么直接率着部属回头赶往了星域深,更有一些,部下都不带,直接自己孤身走了!
“龙族的盟友怎么回事,居然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了?”
“天啊,那是……南疆小鬼王,他居然带着他的鬼兵走了……”
“不光是他,他的姐姐红衣狱主也走了……”
“白袍枪仙韩英也走了……”
“还有那位女战神、妖族的金翅鹏王……他们都疯了不成?”
在众仙惊恐的眼神里,本来军阵森然,没有半点松懈的诸子道场一方,居然出现了仙将溃逃的局面,三十六位仙君里,只是这么一恍间,居然便有八九人都招呼不打一声便离开了军,诸子道场纵然有专斩战阵之中后退溃兵的戒律殿,但事已突然,走的又皆是一些实力顶尖的仙君级人物,因此他们居然拦不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消失在了星域之中!
所有人里,只是金乌妖尊被拦下,急的呱呱怪叫。
“快让开,不然金爷我翻脸啦……”
金乌妖尊当真是动了怒,直接亮出了金爪,便要动手。
“胡闹!荒唐!你们这些小辈居然如此不讲规矩,将这战当作戏不成?”
阳魔怒火冲天,他顾不上那些溃逃之辈,只是强行拦下了金乌妖尊。
“奉先老祖,咱们要不要拦下这些逃兵?”
另一个方向,一支被铁血煞气缠绕的精锐仙兵,望向了他们不远,由妖族小圣空空率领着离开的仙军,有仙兵之中的统领便上前拜见战神吕奉先请示,他们皆了解自家老祖,最是嫉恶如仇,最恨临阵逃脱之人,只要老祖一声令下,他们便要出手斩掉那些人!
“他们不是逃兵,随他们去吧!”
可那位奉先老祖,这一次却出奇的没有了平时的锐利,反倒是神情平静的摆了摆手。
他转过头去,两鬃斑白,静静的看了一眼星域方向,深默不言。
过了许久,他才一笑,道:“若不是我想成为第一个杀进三十三天之人,连我都想去呢!”
“扶摇宫有自己传递消息的渠道,那位前司徒现身的消息,你们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而在另一边,扶摇宫司徒聂千红神情平静,看向了他身边的一位女长老。
“是的,三天前便收到了消息,不愿让你分心,因此这个消息我们便压了下来……”
那位女长老沉默了半晌,才将一道玉符取了出来,递进了聂千红的手上,聂千红取过了玉符,平静的阅读了里面的内容,面上并无任何表情,只是眼底深,有着淡淡的低落,过了许久,他才忽然苦笑了一声,道:“之前一直有人说我与他是宿敌,早晚会有一战!”
那女长老,以及一众部属,皆有些目光复杂的向他看了过来。
“可是现在我倒觉得,那一战不必了……”
聂千红淡淡道,声音里并无波澜,只是有着一些疲惫:“当初道无方长老被那北冥小斩了,我欲回去天元斩他,可是所有人都劝我局为重,不可因小失,与圣尊决裂,因此我也就没有回去,从此成了一块心病,只是没有想到,我这位现任的扶摇宫司徒没有做到的事情,倒是被那位前任司徒做到了,从这一点上来讲,我实在是不如他……太不如他!”
“司徒,千万莫因此小事影响了道心啊……”
一众下属急忙跪地,焦急相劝。
“你们不必担心,我不会因此影响到了道心,也不会回去!”
聂千红只是懒洋洋的摆了摆手,便朝那位长老说道:“但你要回去,执我的法旨过去,问一问暮渊圣尊,我们这些人在前方征战,他究竟在后面搞什么?我们扶摇宫虽然有了新的司徒,但前任司徒只要活着一天,便一天是我扶摇宫的人,他曾经动过一位扶摇宫的长老,我忍了下来,但他若是非要再动我扶摇宫的前任司徒的话……真以为扶摇宫无男吗?”
“我……一定会做到!”
那长老沉默了半晌,躬身答应,斩钉截铁。
“你今日休想临阵脱逃,老夫宁可斩你,以儆效尤!”
阳魔如今已经与金妖妖尊动上了手,怒气冲天,动了杀意。
但还不等他施展神通,也不等那戒律殿之人前来围攻,一左一右,便皆已出现了两道身影,一道身影,是一位双眼之间,满布沧桑的佩剑少年,赫然便是那位袁家怪胎,比起三百年前,他外貌又显得年青了许多,而另一位,则是身穿白衣的佛主神秀,三百年过去,佛门没有建起灵山,但他游走传道,以身示法,哪怕是在诸子道场,也影响深远,有无数人追随!
这两人的出现,便是阳魔也不得不强压下了怒火,戒律殿更是无人敢上前去。
“他们要去便让他们去吧,如今我们与三十三天兵力悬殊,也用不得这许多人,若是真个内斗了起来,倒是影响更,再者,让他们回去问一问圣尊,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袁家怪胎比佛主到得晚了一点,但率先开口。
阳魔无法忽视他的意见,再加上他也从袁家怪胎的口中听出了一些别的深意,说中了他心里的某种顾虑,便不反驳,只是重重的皱起了眉头,沉默不语,半晌之后,才转头看向了白衣佛主,沉声问道:“小佛主,你也是来劝老夫放这些临阵脱逃的人离去的吗?”
“额……”
白衣佛主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硕木鱼,神情有些尴尬,慢慢的把木鱼收进了袖子里,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般,平静的向着阳魔仙帅合什一礼,低声道:“阿弥佛陀,袁施主说的有道理,不过贫僧不是来劝仙帅放他们离开的,而是……贫僧是来辞行的……”
阳魔听得一呆,旋及怒:“什么?连你也要走?”
佛主道:“贫曾与诸子道场只是盟友,与那位,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