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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昌县城外发生了一次小规模的冲突,前去征粮的飞龙军士卒遇到了乡勇民团的抵抗。
夏军将士们不想与他们纠缠,因为会浪费太多的时间。
最后,非常离谱但又在情理之中的事情发生了。乡勇民团献粮百斛、骡子十匹,夏军退走。
契苾璋对此表示满意,眼下他正督促着部队清点物资,准备转进他。
他们已经在灵昌县休息两日。
器械修理得差不多了,马蹄修剪的修剪,钉掌的钉掌,骡马驴的数量已经增长到约1.2万匹。
很多人出发时携带的肉脯、干酪、奶粉还没全部吃完。梁军的速度太慢了,兵也太少了,以至于他们都能在一个地方停留一天以上,用缴获的粮食做饭,舒舒服服睡个好觉。
说好的围追堵截呢?
原本伙可是很紧张旳,打下一地之后,慌慌张张清点物资,补充食水,然后火速跑路。可现在看来,可不必这么慌。
随军携带的粮草仍维持在十天左右,比之前略有减少。但问题不,河南人口太密集了,农业恢复得不错,可以很容易地收集到粮草。
最绝的是,最近陆续有三三两两的汴人过来投靠,还是自带武器那种,有人还骑着马。
都是一帮贼人,或者干脆是犯了事的逃兵,毫无节,想跟着飞龙军一起发财。
契苾璋将他们单独变成一个营,目前有两百来人,打起仗来非常凶悍,当然军纪也十分差就是了。
“据你所说,朱珍已遣骑卒东出,一路追来?”灵昌县衙之内,契苾璋嚼着羊肉,问道。
“回将军,朱珍所遣骑卒自郑州出发,分南北两路,一路沿黄河东进,一路走汴州,两路包抄而来。”
“还有人从曹州方向过来。我离乡之时,听很多人说,德胜军贺德伦在征集百姓马骡,克日北上。”
“应该也有步卒出动,谨守桥梁、军镇。”
说话的几人都是自带干粮、武器来投的贼人,其中一位还是开小差的军士。他们掌握了一些契苾璋难以知晓的消息,还是能提供很多参考的。
契苾璋让人摊开地图,仔细研究了起来。
朱珍派了多少骑兵不知道,最多两三千骑,还兵分两路,其实威胁不算很。
贺德伦的左右德胜军比较麻烦,有足足三千骑,正面厮杀的话,飞龙军并不怕,麻烦在于如果他们一路紧紧盯着,然后配合地方的步军前后堵截,那就非常麻烦了。
河南这地方,可不是你想往哪跑就往哪跑的。事实上有很多阻碍骑兵行军的障碍,比如河流、树林、低矮丘陵、城池、关隘等等。
最麻烦的其实是河流。
河南水系发达,虽然多是人工修缮、疏通的,但水深足够,必须通过桥梁,或者自己造浮桥。
前者如果有重兵戍守,只需将你稍稍阻遏一会,让追兵围上来的话,基本就跑不掉了。
后者同样需要时间,也有被包围的风险。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今梁人最缺的就是兵力。步骑配合围追堵截,在这么的地方上,没个几万人能行?
契苾璋不信朱全忠还能拼凑几万军,黄河防线不用守了?而既然兵力不足,那就别想围住我。
“我意已决!”契苾璋将割肉刀甩在桌案上。
锋利的尖刀钉入案板,兀自震颤不休。
正吃得满嘴流言的将佐、亲兵们用茫然的眼神看着他。没头没脑的,什么“我意已决”?
“先去滑州!”契苾璋油腻腻的手指在绢帛地图上滑来滑去,留下了片难看的油渍,就如同这片区域即将被他的军“污染”一样。
“滑州应有一些兵,但不会太多。咱们作势攻打,稍稍等一等,让梁人往这边聚集一下,然后——”契苾璋粗油腻的手指又往东一划,道:“去濮州,到朱瑄家借些箭矢、军资。有受伤的兄弟也顺便安置一下,随后借道郓、兖,突入宋州。”
众人听了一点都不意外。
往滑州方向运动,本来就做好了一旦战事不利,就往濮州撤退的打算。
朱瑄、朱瑾兄弟而今是什么态度,不好说,但他俩还不至于与朱全忠站在一起。军借道过路,提供点物资补给应该不难,还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恢复精力。
而且,追兵根本不知道他们下一步的动向。弄不好,他们还以为飞龙军是前往郓、兖增援二朱的呢,这并不奇怪。
“就这么定了!”契苾璋不给其他人嘴的机会,定下了下一步的行止。
拓跋仁福、李仁欲二将也在二朱的地盘上,但听说他俩不干人事,根本不愿和朱全忠的人死拼,消耗实力,居然跟着朱瑄的人去劫掠德、淄二州了,实在过分。
此番若能遇到,当把这些人召集起来,一起行动。
若拓跋仁福、李仁欲不愿的话,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那就是想造反自立,自有手段对付。
三月初十,契苾璋下令弃城,往东北方七十里外的滑州理所白马县而去。
与此同时,河阳一带也有些动静。
归德军使符存审率步骑两万余人南下,攻梁人设在河北岸的据点。
高仁厚又遣飞龙军五千人至获嘉县,寻机渡河南下,打算往河南投入第二波袭扰纵队。
朱全忠不愿现在就撤兵,那就给你再施加点压力,看谁先熬不住。
……
“嗖!”一箭中的。
“嗖!嗖!”连续数箭飞出,除一箭脱靶外,其余八箭全数射中了目标。
围观的军士们发出了震天的喝彩。
邵树德翻身上马,绕着靶场转了一圈,期间连射五箭,三箭中靶,两箭不中。
军士们的神情更加癫狂。
“射鹿子!”“射鹿子!”
他们以枪杆击地,有节奏地呼喊欢呼。
驰马骑射,五箭中三,此神技也!
邵树德将骑弓扔到李忠手里,哈哈笑着下了马。
在新兵们面前露一手,有助于提高士气。
这年头的武人,尤其佩服比他们强的人。
你武力强,就容易得到他们的拥护,不知道可以省掉多少权谋手段,不知道能省掉多少赏赐拉拢。
开国皇帝的威望,就是从这些小事一点一滴来的,这是守成之君所缺乏的。
我就要去打猎,谁敢叽叽歪歪?不但不敢叽叽歪歪,还屁颠屁颠跟着一起分享猎物。
“帅,河阳那边动了。高仁厚将飞龙军分成两批,目前已经第一批已经南下,在滑州一带活动。”陈诚屁颠屁颠地凑了上来,道:“帅今日献技,将士信服,异日与贼战,又多几分胜算。”
“他们还只能打打顺风仗,其他不行。”邵树德低声说道:“高仁厚太保守了,飞龙军一万人该全部撒出去,朱全忠能有几个兵?”
天雄军、义从军已经退到了新息县以北区域,褒信县被强行迁走了万余百姓,目前正在淮水北岸整修城池。
主力军,终于安全地撤了回来,这让邵树德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他进可攻退可守,朱全忠想要重创乃至消灭他的部队,可就要想想别的办法了。
“稳妥一点好。”陈诚说道:“万一抢不到粮食,可就只能杀马充饥,溃回北岸了。”
邵树德点了点头,算是勉强认可了他的说法。
当年在河南府,就是因为人烟稀少,补给困难,导致骑兵的活动距离十分有限。后来梁人完善了防御体系,就更难了。
最近两三年,折宗本南下襄阳的小江口之战,以及邵树德亲自坐镇微的河清之战,应该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决定性战役。
前者开辟了南方战场,后者吞并了河阳,两者都可以绕过地形崎岖、荒凉难行的崤函谷道,从南北两个方向袭扰梁人。
战争进行到第五年,朱全忠终于体会到了腹地千疮百孔的难。如果说之前夏、梁双方还于拉锯相持阶段的话,到了乾宁二年的今天,战争胜负的天平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战略相持阶段结束,邵树德要开始战略进攻了。
“折从古传回消息了吗?”邵树德又问道。
“还没有。”
上一次传回消息还是两天前了,折从古率两千骑兵运动到了颍口附近,见梁人寨法度森严,守御严谨,便撤了。
他胆子很,借着便进入了颍州境内。倒不是为了打击什么目标,而是进一步深入侦察,看看能不能找到梁人的部队。
“武瑜还是不肯来吗?”校场上的军士们又恢复了训练,邵树德不再观看,转头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当初,因为武瑜这人实在不可靠,私下里接触杨行密使者,同时为了甩锅,在安州士民面前诋毁夏军名声,邵树德便召他来淠水——其实也不算诋毁了,因为索要粮草是真的,武瑜也就是添油加醋了一番。
与此同时,天雄军使臧都保悄悄出城,到了城外营之中,免得被武瑜取了首级,那也太冤了。
如今看来,武瑜这人确实心里有鬼,竟然不来了,征粮也停了下来。未必就叛了杜洪,但观望之意确实非常明显。
典型的拥兵自重的小军阀!
“帅,武瑜之事可先放在一边。”陈诚说道:“时瓒所部万人军已至商州,粮草也快抵达彼。没了安州粮,也不至于饿着。”
邵树德不置可否。长途陆路运粮的损耗就不谈了么?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他遥望了下淠水对岸,说道:“给没藏结明传令,其部退守白狗城、新息县,不要过河。”
白狗城在淮水北岸,在真阳县西南七十里,紧邻蔡州到申州的驿道。
梁为白狗堆戍于此。故后魏(北魏)将尧雄曰:“白狗,梁之北面重镇。”
城不,之前已半废弃,最近已在重新修缮。从蔡州抢掠来的粮草,也囤积了不少于此。
新息县,春秋时的息国,为楚所灭。县南五里就是淮水,亦可驻扎几千兵马。
邵树德让义从军不要退过淮河,分据白狗、新息这两个北岸据点,这是有想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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